“见过先生。”

孙奭颔首，回身对家人说道：“晚些老夫就回来了。”

随即，他在学生们的簇拥下上了马车，缓缓而去。

与此同时，李献走出家门，身后是忧心忡忡的杏花。

连一条狗都没有啊！

李献突然觉得家里冷清了些，“杏花，家里养个猫猫狗狗如何？”

“郎君还有心思想这个吗？”杏花都愁眉不展了。

“难道去想孙奭？”

李献笑了笑，随即走了。

走出老鸦巷，前方就是第一座桥，李氏快餐沿着蔡河两岸在叫卖，生意很火。

做个富家翁也不错啊！

李献由衷的喜欢汴京，但由衷的不喜欢这个时代的士大夫们。

这些士大夫们眼中只有自己的利益，所谓为了大宋，为的不过是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那句承诺罢了。

天下不只是赵氏的，也是我们的。

所以当庆历新政出台后，士大夫们就觉得自己被冒犯了。

这是我等的天下，可官家和范仲淹竟然想割我等的肉？

干他！

于是庆历新政失败。

神宗时，王安石变法，依旧如故。

神宗说虽然士大夫们大多反对新政，可百姓支持啊！

文彦博老先生淡淡的道：“官家是与士大夫共治天下，而非百姓。”

也就是说，你可以去盘剥百姓，但千万别去碰士大夫们的利益。

李献不想掺合那摊子烂事，可他这条命是赵祯救的。他不是老好人，却也有底线。

他一直觉得自己最近过的很别扭，仿佛有两个人在身体里打架，一个喊着做个富家翁不好吗？每日吃喝玩乐，青楼听歌跳舞它不香吗？

另一个则呵斥：赵祯对你如此厚道，你却想坐视他沉沦，脸呢？

天气渐渐暖和，街上行人也多了，每个人的脸上看不到那等行尸走肉般的呆滞，哪怕是一脸怒气，也格外鲜活。

在汴京，只要你肯努力，便能找到生路。

一路进了内城，越发的繁华了。

可这份繁华维系不了多久，百年后金国大军兵临城下，宋徽宗和宋钦宗被掳走。从此，大宋就躲在南方苟且偷生。

这一切关我屁事！

李献的心情有些烦躁。

“哎！李郎君！”

前方有人低呼，却是张泽。

这厮在宫门外挤眉弄眼，等李献过来后，低声道：“官家给你的。”

这是个锦囊，打开后，里面一张折叠起来的纸。摊开，上面密密麻麻全是小字，眼神不好的都看不清。

“这是官家熬了两夜写的小抄，孙先生擅长的都在这上面了。官家说了，让你熟读于心，但凡孙先生提及这些好心中有数。”

赵祯晚上也有人盯着，也就是说，他要想熬夜，也得避开那些人。

李献仿佛看到那个少年用被子罩住烛火，在熏烤中抄写小抄的模样。

体内的两个人很神奇的握手言和了，违和感也消散了。

李献把纸条塞回去，递给张泽，“我不用这个。”

张泽：“……”

一路到了崇政殿西阁，孙奭还没到，赵祯也没来。

李献坐下，闭目养神。

“孙先生。”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热闹了起来。

接着，孙奭被两个官员簇拥进来。

“李献？”一个官员冷笑。

李献睁开眼睛，起身行礼。

“前倨后恭。”那个官员讥诮的道。

“你见到长者也不行礼吗？”李献坐下，官员满面羞红。

孙奭微微颔首，坐下问道：“官家可来了吗？”

“马上到。”有内侍说道。

孙奭干咳一声，“如此，晚些还能上一课。”

这话令人想到了关公温酒斩华雄的典故：酒搁那，且待我斩杀了敌将回来喝。

孙奭开口，“老夫擅长孟子，今日，便不说孟子。”

可赵祯的小抄里大多是孟子……张泽觉得牙痛，回身就看到了黑眼圈的赵祯。

还有几个宰辅。

宰辅们觉得最近官家有些跳脱，这一切和里面那位李献脱不开干系。今日让孙奭教训他一番，好歹也是拨乱反正。

不提孟子，孙奭依旧能吊打李献！

宰辅们相对一笑。

里面，李献开口，“敢问孙公，官家当学什么？”

孙奭一怔。

赵祯莫名想到了李献对付曹利用的法子：你打你的，我打我的！

他密布血丝的眼睛里，突然燃起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