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紫禁城,沈炼紧赶几步来到朱厚熜的身边。
“皇上,冲锋陷阵之事,交予我等来做便可,大明江山不可一日无主。”
朱厚熜脚下步子不停,轻声问道:“你还记得于谦于少保吗?”
沈炼怔了一下。
“当初瓦剌也先挟英宗皇帝,围攻京师,于少保告诫群臣的话,你可听说过?”
沈炼压低了眼眸,他当然听说过,他答道:“于少保说,社稷为重,君为轻。”
“既然如此,如今俺答屠了京城附近的百姓,把人皮扔到朕的京师来,嘲讽我朝无人,还吓死了太子。若是朕连自家人都保不了,那京城的这些士兵,谁会相信朕能保护他们的家眷?届时上了战场,且不说倒戈相向,必然不战自溃!”
沈炼缄默无语。
“如今兵部尚书曾铣在外领兵,朝中这班大臣的想法,你刚刚也听到,有一人可为统帅的吗?当今朝局,除朕一人可以出阵以外,再无他人可选!”
沈炼这下完全明白了,皇上是拦不住的。他随即说道:“皇上,那这守城之战,也应当依仗城墙之坚,出城迎战风险太大……”
“于少保当年也是出城迎战,但朕没有于少保那么多的兵,不可能把京城九门都给守了,更不可能把俺答放入城来打埋伏。朕会将守军主力布在京城以西,西直门附近,其余八门紧闭,借助城墙上的大炮,步炮协同,与俺答寻求决战。”
“那如果俺答从其他几门发起进攻怎么办?”
“不会的。”朱厚熜斩钉截铁地说道。
沈炼狐疑地看着朱厚熜。
朱厚熜停下脚步,注视着沈炼的眼睛,说道:“俺答千里奔袭,是为了我的这颗项上人头,而不是北京城。”
他平淡的语调让沈炼的汗毛竖了起来。这一次,皇上把自己当成诱饵。
京城没有了几个时辰之前那样的平静祥和,街道上人声鼎沸。朱厚熜前脚出了紫禁城,大臣们便后脚跟了出来,他们似乎许久没有见到这样有血性的皇帝了,也无法想象,沉迷修道的皇帝为何突然有了领兵作战的本事。
皇上执意要亲临阵前,六部官员自然也没有躲藏怠战的理由,各个都是读过书的聪明人,深知此刻唯有上下一心,才能渡过劫难。
京城的三大营,连同两京的备倭军、备操军,尽数都动了起来,陆陆续续地在西直门前集合。兵部侍郎组织士兵们即刻把剩下的预制好的白磷燃烧弹优先运到城墙上方去。
工部找来木土、瓦匠、石匠,统一编成工程队,有的在手忙脚乱的加固城墙,有的把平时备下的砖石、木材、石灰、工具尽数搬到城墙之下。
城西的百姓们不顾大雪和夜色,兀自携家带口,向着城东,城南乱撞。朱厚熜逆着汹涌的人流前行,沈雨婷和沈炼在两边勉强地开路。
不一会儿,朱厚熜遇到了紧追上来的礼部尚书徐阶和吏部尚书,于是,他便让徐阶组织秩序,把百姓们统一带到紫禁城的外围去。
户部尚书领着人在紫禁城午门以外,搭起了若干的帐篷和灶台,士兵从通州运来的粮食则放在紫禁城里面,做好长期施粥布粮的准备,而且,万一民意生变,只要把午门关了,粮食便可安然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