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东边的暖阁。朱厚熜躺在床上，望着雕梁画栋的横梁，对战事的苦恼一直在心头萦绕，眼下钱的问题解决了，受兵，粮，和时间的限制，就算出兵贺兰山，这次也去不了多少人，极有可能不到一万人，算上还在延绥镇休整的主力，总兵力满打满算也不会超过七万，俺答此次却有十几万的精锐，还提前布好了埋伏，士气正是最盛的时候。如何才能以少胜多？

苦思冥想，朱厚熜怎么也找不到解决办法，他翻了一个身，趴在了床褥上，把头埋进枕头里。

方皇后手里端着一碗小吊梨汤，走到乾清宫的暖阁前。吕芳正要禀报，方皇后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吕芳捂着嘴，会心一笑，悄然说道：“皇后来的正是时候，陛下正忧心着呢。”

方皇后点点头，纤挪脚步，迈过门槛，脸上浅浅的微笑如梨汤一样甘甜，轻柔的步子落在地上一点声响都没有。紧跟在方皇后身后的宫女奴婢蹑手蹑脚，有的手里拖着紫檀的金漆彩绘托盘，有的拖着黄花梨的八角盘。糯米南瓜糕，龙须酥……各式点心，一样接着一样，端上了暖阁里的桌子。

宫女奴婢悄悄离开之后，吕芳也识趣地去到屋外，关上了暖阁和正殿的门。

方皇后放下那碗梨汤，坐到暖阁的床沿，用纤细的手指揉着朱厚熜的肩膀。

朱厚熜像触电似的，身体不自觉抖棱了一下。他忽地翻过身来，看了看方皇后那张干净温柔的脸，又看了看桌上的点心，好像明白了什么，身上的担子忽地卸了下来，他身体一软，倒在床上，脸上浮起淡淡的微笑。

“皇上，为国事殚精竭虑，也不能伤了龙体。”方皇后取过桌上的那碗小吊梨汤，“这汤，臣妾小火慢炖了四个时辰。”

朱厚熜把头枕到方皇后的大腿上，软呼呼的，隔着丝绸，他的脸依旧能感受到方皇后肌肤的软嫩丝滑，他忍不住地深吸了一口方皇后的体香，而后又缓缓地吐出来。

方皇后拿着勺子的手猛地抽了一下，她感觉到朱厚熜的体温透过薄如蝉翼的丝绸，不一会儿，她感觉那股热浪涌上胸口，爬上眉间，在她的脸上散成浅浅的红晕。

“皇上。”方皇后舀起一勺汤来。

朱厚熜张开嘴，醇甜温暖的梨汤滑进了他的体内，感觉整个人受了滋养，又有了勃勃生机。

“好喝吗？”方皇后紧接着问。

朱厚熜一五一十地答：“经皇后玉手煮来，当然好喝。”

方皇后低眉浅笑：“那臣妾以后常常煮给皇上喝。”她有条不紊舀起汤来，每次舀起喂到朱厚熜嘴里的量都刚刚好。

朱厚熜从未享过这样的福份，他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皇后，你喝过牛奶吗？”

“牛奶？”方皇后摇摇头，“我喝过羊奶，马奶也有所听闻，唯独没听说过牛奶，寻常百姓家的黄牛，水牛都精贵得很，应该没有人拿来挤奶吧。”

“牛奶，茶，加一些蜂蜜，这就能做出一种味道还不错的饮料，朕称它为奶茶。”朱厚熜一边说一边回味，“还可以把玉蜀黍磨成粉，加入蜂蜜，攥成小拇指盖大小的颗粒，煮熟之后，放入奶茶中，以增加口感，这就是珍珠奶茶。”

“珍珠奶茶？名字倒也有趣。玉蜀黍不是中药吗？又有中药，又有蜂蜜，想必是养生的好东西了。”方皇后一脸好奇。

“是，也不是。”朱厚熜所说的玉蜀黍就是玉米，“说起中药，回头，朕再去太医院弄点茴香，让光禄寺搞一些牛肉，羊肉，猪五花，咱们搞一次烧烤，就咱们俩一起，自己烤自己吃，我烤给你吃，不让那些太监宫女搅和。再弄一些女儿红，甘醴什么的……贵州新出了一种酒，叫茅台酒，咱也可以搞来尝尝……”朱厚熜说着嘴里就生出津液。

女儿红，甘醴，方皇后倒是知道。

“烧烤？”方皇后又听了一个新鲜的玩意儿，“皇上说的烧烤，指的是烤肉吗？”

“是的，一个东西。”

“那臣妾知道，臣妾小时候在家里见人做过，把猪肉切成方块，用葱花、盐、豉汁浸泡一会儿，再把牛粪点燃，把肉烤熟了吃。臣妾还记得，武宗毅皇帝在位时，有一个祸国殃民的大太监叫做刘瑾，刘瑾被武宗毅皇帝凌迟处死之后，百姓们每人都拿一块刘瑾的肉回去烤着吃，据说，味道还不错……”

“牛粪？人肉？”朱厚熜心里有点恶心了，赶忙岔开话题，“你知道朕最喜欢什么烧烤吗？”

方皇后傻傻地摇头。

“你猜猜。”

“牛肉？”这是方皇后根据牛奶推出来的答案。

“不是。”

“嗯……”方皇后停下手里的勺子，鼻音拖得憨憨的，“臣妾愚钝，猜不着。”

朱厚熜侧过身子，似笑非笑地看着方皇后，方皇后瞪大眼睛，等着皇上的答案。忽地，朱厚熜出其不意地拿手指戳了一下方皇后的腰部，方皇后吃了一下痒痒，身子花枝乱颤，呵呵大笑，笑声宛若晚风激荡风铃，声声翠响，搔得朱厚熜心痒难耐。

朱厚熜随即左右开弓，去点方皇后的腰：“羊腰子，这下你知道了吗？”

面对朱厚熜时左时右的攻势，方皇后招架不迭，笑得不能自已，上气不接下气，手里的碗也落到了地上。

“知道……了……知道……了……”

笑出来的眼泪顺着她的眼角缓缓流下，她的身体往床上一倒，朱厚熜被她拽的向前一扑。两人的距离拉得前所未有近，她兀自不笑了，高声大笑变成了默默含情。房间里变得愈发的燥热，两人的脸都红了。

方皇后轻咬嘴唇，痴痴地盯着朱厚熜的眼睛，这是那天的未竟之事，她的呼吸声酥酥麻麻，摄魂夺魄一般：“羊腰子？难不成皇上要以形补形？”

“你觉得朕需要补吗？”朱厚熜反问。

“光说不练假把式。”方皇后答道。

时间像是静止了一般。两人如同磁石的阴阳两极，缓缓地靠近对方，脸对脸，额对额，短短的几寸距离，如同在跑一场马拉松。

【叮！】

四下里，凭空一声响，吓得朱厚熜虎躯一震。这是工业系统的声音，他的注意力瞬间转去了上面，就像以前在家自娱自乐时，忽然听见了开门声一样，顿时兴致全无，堵在下面的血气重新回到他的大脑，理智占领了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