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战吧。”维狄欧索宣告道。
没有礼节和宣言,维拉德和阿瑞俄同时向前,刀斧相交,重武器对重武器,斜砍对击。灿烂的火花中,阿瑞俄的巨力占据了上风,巨斧在这一记对斩中,将对手的裂人锯荡开。
但维拉德早有预料。在火星迸发的第一瞬间,他就开始后撤。他是午夜领主,他的战斗贯穿人类帝国的整个历史。阿瑞俄的巨斧是一柄古老的武器,古老到维拉德对其与对自己的双手一样了解:他曾经与瑞德罗斯交手,恐翼之主的利斧的挥砍比等离子的耀斑还要可怖;他也曾经与阿基亚对阵,大收割者的链锯斧正如其名,是死亡的化身与主宰。斧是一柄风暴般的武器,如同风暴般沛莫能御,但也如同风暴般不可控制,一击不中,则沉重的质量便会大大拖累下一次挥舞,需要漫长的时间再度重整。
因此他放任自己的长剑被荡开,阿瑞俄已经做出了一次挥舞,无法立刻做出下一次。而裂人锯在空中划过一道飘逸的弧线,从另一个方向斜斩而下。大远征的老兵们将这两记连续的斜斩称作“符文打击”,来自于芬里斯的祭司挥舞手杖绘画符文的仪式。
一切都如此完美,巨斧的惯性让钢铁勇士的冠军无法有效防御,而裂人锯的利刃已经带着风袭杀而去。
但阿瑞俄没有尝试防御,也没有尝试再度挥砍,他将手中的战斧向前推去,让这块比一个凡人还重的陶钢撞上维拉德的胸膛。
陶钢碰撞,声若万千洪钟齐名。午夜领主踉跄后退,胸甲上展开双翼的骷髅头从中间裂开。这一击足以将凡人砸成一滩肉泥,即使是阿斯塔特也一时间难以呼吸。
但这并不代表维拉德毫无斩获:裂人锯的锯齿撕碎了阿瑞俄的半边肩甲,暴露出惨白的肉和鲜红的血:第一滴血。
刹那间的静止,阿瑞俄的呼吸在竞技场的封闭墙壁中回荡。
他在以伤换伤。维拉德想。思考在脑中一闪而逝,钢铁勇士再度向前,巨斧旋舞成一道圆月。午夜领主举剑相迎,第一剑卸掉巨斧纵劈的巨力,第二剑侧击将那柄沉重的武器拨开,第三剑云剑斜斩,逼向阿瑞俄的喉咙。钢铁勇士偏头堪堪躲开了这一击,但是剑锋依然斩开了他的胸甲。
第二滴血,依然是以伤换伤,链锯撕咬陶钢的声音令人牙酸,火星在钢铁的场地中四溅,而阿瑞俄提膝直撞,将维拉德撞开。
又一声巨响。午夜领主再次退去,两颗心脏狂跳不止。而钢铁勇士继续欺身向前。
接下来所发生的一切都是前两次碰撞的重演。钢铁勇士如同一台设定好程序的机械,进攻,不断的进攻。顶着空气中拂过的剑影进攻。而午夜领主则仿佛流明灯下起舞的阴影,在退步中挥剑,极轻极快,裂人锯不断的自钢铁勇士进攻的破绽间出击,如同毒蛇的撕咬。鲜血与火星毫无间断的溅出。钢铁勇士的攻势毫无美感,午夜领主的动作却尽显灵敏和优雅,武器交击的光明偶尔照亮他们的身姿,如同在光与暗之中起舞的丑角。
光。
裂人锯自下而下荡开巨斧的纵劈。
暗。
阴影中脚步连绵不绝。
光。
锯齿飞旋,在钢铁的胸甲之上一寸寸契入。
他们再次拉开,维拉德扯掉头盔,缓缓单膝跪地,午夜领主的两颗心脏在狂跳中撞击胸腔,濒临破碎。他竭尽全力地喘息着,力量正在从酸楚的肌肉中流逝。阿斯塔特被强化的自我愈合能力正在调节他屡遭重击的身躯。但他没有时间愈合,在他完全恢复之前对方能杀死他上百次。
他依然能够听见阿瑞俄的呼吸声,填满整个空间,依旧舒缓,依旧平静。不锈者的冠军正在缓缓走来,巨斧傍身,瓢泼的鲜血将自己的铁色铠甲染成血红。但这只让他看起来更加不可战胜。他的魁梧身姿在流明灯光下成为山峦般的阴影,遮天蔽日。
“我说过你赢不了。”魔剑小声对他说。
阿瑞俄高举巨斧,斧刃的投影将午夜领主笼罩。这是最终的一击,处决的一击。属于裁决者和刽子手的斩首一击。
但维拉德在笑,鲜血浸透了他的牙缝,他在笑。
“不。”维拉德说,“这不会是我的殒命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