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珠他们一行人在村里住了一个晚上,走之前去看了林惜的坟墓,只剩一个长满荒草的小土丘了,没有墓碑了。
林世臻名人重新修过坟墓,立了石碑,决定从京城回来的时候再把林惜的坟一起迁走,迁回西北跟林家众人葬在一起。
再走一遍当年的路,路还是那条路,走得人却变了,当年从这里走到西北的时候林家几十口人现在就剩三个人了。林世臻和喜珠从英姿勃发的少年郎走到满头花白,二十多年过去了。
再次看到京城的城墙大门的时候,林世臻眼中无限唏嘘,喜珠也是感慨万分,当年离开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想到还有回来的一天,还能在看见这繁华热闹的盛京。
林平之和徐洛还没有京城就在马上忍不住好奇的观望着,要是有对翅膀都恨不得直接飞进去了。
他们自小在西北边关长大,何时见过如此人声鼎沸富裕繁华又高楼林立的景象。待终于进城了,二人坐在马上,眼睛东看看西看看,根本看不够,看什么都是新奇新鲜有趣的,林世臻呵斥二人应当稳重自持,二人才收敛一点。
一行人在驿馆歇下后,天色已晚,可进城并未霄禁,喜珠跟林世臻已经累了,准备歇息,林平之跟徐洛确实精神头正好想要出去玩,看看京城的繁华景象。林世臻也没有拘着他们,只是叮嘱他们不要闯祸,谨言慎行小心行事。
二人点头如捣蒜般答应了,就带着贴身小厮出去了,喜珠还是不放心的,京城权贵多如狗,达官显贵子弟也不少,二人初来乍到对京城也不熟悉,在西北有林世臻在,他们可以横着走,可在京城内得罪人说不得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喜珠问道:“你就这么放他们出去了?这才刚来对京城还不熟悉,平之的脾气你也知道,容易冲动,万一冲撞了那个贵人还如何是好?”
林世臻却笑道:“那正好治治平之的脾气,让他知道厉害,他已经长大了,总要经过事情才能知道这世上并不是什么事情都是可以如他意的,放心吧,就算他管不住自己,还有徐洛呢,徐洛性子稳重成熟,不会让他胡来的。”
说罢,林世臻就给喜珠脱了鞋袜把她的脚放在热水盆里仔细按摩揉搓起来,待洗好脚,又给喜珠按摩腿部。这些年,随着这个身体的衰老,还有喜珠的魂识受损无法修复身体,她的腿疾越发严重了,时常疼痛的走路都走不了。林世臻从大夫哪里学来按摩的技巧,一有时间就给喜珠的腿按摩缓解疼痛。
林世臻一遍按摩又一边说道此次给皇帝敬献的礼品还有给太子准备的贺礼,林世臻对要不要再给朝中宰相等众多大臣送不送重礼有些拿捏不定。这送礼吧有一点边将勾结朝臣结党的嫌疑,不送礼的话又有怠慢轻视的嫌疑,而且,俗话说朝中有人好做事,朝中无人就算是有天大的本事也难做事,毕竟边关的粮饷还要靠朝中大臣们来发放,这粮饷什么时候发,发到的能有多少可大不一样。
喜珠说道:“依我看,夫君大可不必如此忧虑,只要把最好的献给皇上就好了,这最好的就是你的一颗忠心,你就算是寻来在稀罕的宝物也不如让皇帝知道你的忠心来的重要,一个边将的忠心,一个只忠于皇帝的边将对皇帝来说才是重要的。其他的大臣,除了冯家对你多有照顾提拔,也没有人跟咱们有交情了,你能走到今天也不是靠谄媚逢迎权贵而来,是你自己吃了二十多年的苦出生入死得来的,你对朝廷的赤胆忠心日月可鉴,只要皇帝不是个昏君就会明白的,若是皇帝不明白不要要你的这份心意,你就算是搜刮完整个西北的财富去结交收买朝臣也是没有用的,只能死的更快。”
林世臻松了口气,说道:“是我着相了,还是娘子通透,一语点醒梦中人啊!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实乃我林世臻的福气。”
喜珠也笑道:“你心中本就有注意,何必吧我夸上天呢,我可担不起。还有一事我也在纠结呢!”
林世臻问道:“娘子何事烦心?”
喜珠叹口气道:“就是洛儿啊,我不知道该不该让他主动去侯府认亲,这么多年,他好像一点也不知道他父亲是侯府世子的事,哥哥不知道有没有对他们母子说过身世,我也不知道从何说起。而且,也不知道侯府那边是什么态度,洛儿两兄弟不如哥哥那样骁勇善战,读书上也不是很有天赋,若不能让他回侯府某个富贵出路,只怕他们一辈子也要在西北了,说不定哪天嫂子还要白发人送黑发人,这些我如何对的起他们。”
林世臻给喜珠盖上被子,自己也躺下了,说道:“这些等明天觐见过皇上回来后我会跟徐洛说的,至于要不要去侯府认亲,看他吧,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想法,咱们无需过多干涉。”
说着林世臻翻过身侧躺着,面对着喜珠问道:“娘子你想回侯府吗?若是想回去看看,为夫陪你一起去侯府看看。”
这个问题,喜珠很纠结,她自己的话,对罗氏和徐侯没有感情,就是个陌生人而已,但那毕竟是徐秀清的生身父母,她心中有怨恨遗憾,一部分也是来自于徐侯和罗氏的,可去了又能怎么呢,十根手指有长短,她恰好就是最短的那个,不被爱的就是不爱。
喜珠反问道:“那你呢?你想去吗?这么多年从林家流放到你战场拼死挣取功名,徐侯爷都对你从未伸出过援手,你可有不忿?当年你求娶侯府嫡女的时候也是想要跟勋贵成为姻亲好对你仕途有利的吧?成亲这么多年了,侯府从来没有给你带来任何助力,你是否后悔了呢?是否觉得被欺骗了,你虽然娶了侯府嫡女,可这个嫡女却还不如娶其他人家的庶女来的有用。”
林世臻看着喜珠认真的回答道:“娘子,我从未后悔过,若说后悔,也只悔恨当初不该求娶了你,让你跟我吃了这么多苦,如果不是嫁给我,以娘子的家事身份也能嫁给勋贵人家,依旧是过着金尊玉贵养尊处优的生活。你是侯府千金,我本就是商人之子,能娶到你是我三生有幸,侯府已经把最好的姑娘嫁给我了,我还有何资格怨恨呢?至于侯府对林家,帮了是情分,不帮是本分,又有何好不忿的。”
喜珠一时无言,只能握住林世臻的手,二人十指相扣,相拥而眠。有能力的人不会抱怨别人,只会努力地去改变自己的处境,也不会向困难低头屈服,林世臻就是这样的人,奋发自强又重情重义。
不知道林平之和徐洛是什么时候回来的,第二天早上喜珠跟林世臻穿戴好准备进宫觐见皇帝和皇后的时候,林平之跟徐洛还没有起床。
此时天色还没有大亮,林世臻已经穿好武将朝服,喜珠也穿好三品诰命服饰准备出门了。京城的冬天跟西北不一样,西北是寒风呼啸的干冷,而京城的冬天是湿冷的,让喜珠的腿疾更严重了,走路都需要两个丫鬟左右搀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