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昌坊位于宣平坊右侧、延兴门之内,与城西丰邑坊相邻的延平门一样,出城不远就是墓葬区。
马记、胡记在这两坊开设凶肆,也是看中区位优势方便出殡送葬,两坊除此之外还临近东西两市,方便采买木材、纸张等丧具物资。
烈日凌空,顾客稀少。
胡记的掌柜、小厮原本在打瞌睡,当高挑貌美的苏奈赫然出现,店内众人瞬间来了精神。
“女郎、小郎君,你们是哪个府上的?不知有何需要?”
“马记这地方不大嘛,似乎不如丰邑坊胡记...”
苏奈扫视店内器具,脸上露出不屑的表情。
李迄让她牢记一个‘傲’字,这样才能引起店内伙计情绪。
果不其然,那待客小厮闻言笑曰:“女郎说笑了,咱们这行做的是口碑,并非店面越大越好,您说的丰邑坊胡记,不过才入行几年而已,我们可是五十年老店,不是他们能比的...”
“哦?贵店有何特点?我家阿郎要求高...”
“那您就来对地方了,咱们从入殓到出殡,一切都不需要主家操心,保证办得风风光光,城中公侯贵胄都找我们,不知府上是...”
“是吗?”
苏奈不置可否,又问:“你们家可会配丧乐?”
“嗯?”小厮突然变得警惕,但仍笑呵呵解释:“女郎放心,到时有专人唱挽歌,最近店里刚请得一人,是附近赶考求仕的学子,他的挽歌唱得极好...”
“没说挽歌。”苏奈直摇头:“我是问乐器。”
“也有磬、钹、鼓等...”
“没别的了?比如唢呐?”
苏奈话音刚落,包括掌柜在内的六人,都齐刷刷看了过来。
他们之前不知唢呐何物,但最近两天东家已派人调查,查到胡九同为备战擂台,买空了西市的唢呐。
所以听到这两个字,众人立刻条件反射。
“唢呐?”小厮向苏奈确认后,摇头笑道:“虽有听说,但没见过,您别听胡记乱讲,他们故弄玄虚...”
“故弄玄虚?那我让你开开眼。”
苏奈言罢刚一转身,李迄机灵得像个随从,立刻把唢呐递过去。
看着围过来的掌柜、小厮,苏奈不慌不忙含住哨口,先俏皮地看了众人一眼,然后忽地一下发力,哀声顿时扩散开来...
马记位于新昌坊东南隅,原本是一处正常的民宅,东家为了经营将正房改为铺面,即在北面后门扩宽门洞,整个巷子就他一间商铺。
临近的房舍虽然都有主,但几乎都是别宅、隐产,买来再租给外来办事之人。
马记位于西头端户,东边宅子本来长时间没人住,但随着千秋节的临近,那处空宅也慢慢有了动静,里面还来了个大人物。
午间闷热,蝉声叽叽。
马记隔壁正房幔帐下,年轻美妇坐在榻上剥着葡萄,薄如蝉翼的上衣摇摇欲坠,她两条白腿上枕着享受的男子,正是大名鼎鼎的李鹤年。
圣人过千秋节,少不了李氏三兄弟。
他们在洛阳建有奢华宅第,多数时候都待在家中享乐,只有遇到勋贵邀请或重大节日,才会赶到长安来表演。
李鹤年独自提前一月入京,除了受太乐丞邀请为歌舞把关,额外便是慰藉养在长安的外室。
宅院久不住人,排水沟淤积泥沙,需要花时间疏通。
李鹤年昨晚忙了一夜,累得腰酸背痛呵欠连连,但美人珠儿不让他休息,打算喂完葡萄就继续。
“郎君,剩下这最后一颗,妾身用特别方式来喂。”
见珠儿将葡萄含在嘴里,李鹤年刷的一下坐了起来,扶着腰正色说道:“我们数月不见,不知你的歌练得如何,现在得空唱给我听听,正好指点一二。”
“死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