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慌什么!”邱橓大喊一声,声音有些颤抖,显然他也慌了心神,但他还是态度强硬道:
“张敬修宁愿自缢也不肯招供其父之罪,他这是想以死来包庇恶行,他这是目无天子君父,他这是罪大恶极之举!”
“不就是死了一个张敬修嘛,张居正有六个儿子,死了一个还有五个,把他们全都拉去审!”
“要是张居正的儿子都死了,那还有孙子可以审!我就不信他张居正贪下的那些赃款去处,还能审不出来了!”
此时的邱橓颇有种鱼死网破之势,他的狠辣令众人为之震惊。
众人早就听说过邱橓性格刚直好搏击,早年更是有人因为给他送了五两白银就被他弹劾到御前,最终落了个丢官的下场。
在众人看来,像邱橓这样不近人情的人,简直就是个疯子。
可现在,他们就需要这样的疯子来替他们担事,必要的时候说不定还能替他们背锅。
“死了那么多人,总得给上头一个交代吧?”张诚冷静了下来,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把锅甩出去。
张敬修死在锦衣卫的眼皮底下,换而言之,就是死在他张诚的手底下。
身为司礼监的掌印太监,皇帝的狗,张诚不仅代表了内廷,更是代表了皇帝。
总而言之,他绝对不能让舆论扯到皇帝身上,不然到时候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在场都是人精,自然知道张诚心里在想什么,明晃晃的锅傻子才接。
一时间,气氛安静了下来,因为无人敢搭腔。
“报!”又是一声来报,“几位大人,张敬修的长子好像也快死了……”
“怎么又要死人!”任养心烦躁不已,急得直跺脚,“张敬修才死,他儿子怎么也死!真是烦死了!”
“张敬修的儿子才六岁,数日饥饿加上天气寒热反复,小孩子身体又弱,这才……”
锦衣卫的话还没说完,邱橓不耐烦的直接打断:“死就死了,这是天要亡张家大房一脉。”
邱橓的话相当无情,可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多情的人。
前院的官吏无情,后院的张家祠堂内只能是哀泣声一片。
也不知这些抄家的阎罗们是不是惧怕张家先祖,不论外头怎么搬砸哄闹,张家祠堂内却始终无人敢放肆。
锦衣卫只是仔细搜查一番后便匆匆离开了,故而祖宗祠堂也成了张家人目前为止最为安全的立身之地。
“呜呜,辉儿,我的辉儿啊,你爹爹走了,你怎么也要走啊……”高氏怀抱着奄奄一息的儿子,哭成了泪人。
不久前,她得知了丈夫自缢的消息,本就悲痛欲绝,没想到祸不单行,唯一的骨肉也即将离开她。
张家嫡长孙即将离世,祠堂内的张家人能做的只有无声流泪,他们被关了半个多月,已经饿到没有力气哭出声了。
“辉儿,你醒醒,醒醒啊……”
怀里的孩子已经断气,高氏的心也死了,她茫然抬起头,红肿的双眼内只剩空洞与绝望。
其余张家人纷纷掩面抽泣,不忍再看。
“父亲,您在天有灵,睁开眼看看吧!那个口口声声说会看顾好您子孙的皇帝学生,就是这样看顾您子孙的?”
高氏好似疯了一般,竟直直望着张居正的牌位冷笑起来。
眼下她没了丈夫,也没了孩子,对她来说,活着已经没有了精神寄托。
就在她准备了结自己这一生时,一道稚嫩的声音响起、
“大嫂,我好像看见重辉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