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神色一顿。

她侧头先是看了一眼张嬷嬷，看见张嬷嬷的回应后，她嘴角一抿。

罢了，不就是个粗鄙下人，惩治了就惩治了。她既然知道人是到了她那里，那，她是祖母，还不能管教她身边的人了？

于是老夫人神色如常地应了声，权当是同意。

林孝清被客气送走，江忍冬抿着唇，看着江婉沁背影远去。

她莫名对明天的出行有点不安。

江婉沁怎么忽然变得叫人捉摸不定了呢。

“我若事事都能让他们料到，还怎么让他们憋屈难言呢。”

江婉沁坐在院子里，轻轻点了下院旁的绿叶。

她眼神慢慢变冷，抬头看了眼天色。

都耽搁一刻钟了，再慢，也该把人给她送回来了吧。

想什么什么到。

一身血色的阿淮和满脸不知所措后怕的绿夏出现在她眼前，张嬷嬷公事公办地扔下一句：“人已经送回来了，老奴告退。”

“等等。”

江婉沁的眼神从看见人时就冷得彻骨。

“我说让你走了吗？”

阿淮就站在她面前几步远。

瘦高的身形站得很正，一身玄衣尽是道道鞭痕，血都尚未干涸，顺着衣服滑落在地，很快积了一滩血点。

他的面具也没戴着，鬓角落下凌乱的两缕，整个人散发出野性的残破美感。

尽管她知道他并不弱小，也被眼前这一幕狠狠拨动了心弦。

眼神陡然变得凌厉，她看着他的眼睛。

“谁打的。”

说出那个名字。

阿淮抬眸。

他漂亮的丹凤眼毫不闪避地与她对视，黑瞳深深的，似要窥破她心底的情绪。

然后，他眉梢一挑，朝张嬷嬷的方向瞥了一眼。

江婉沁毫不迟疑：“来人，把张嬷嬷给我按住！”

下人即刻行动，张嬷嬷惊呆了，见他们来真的，忙疾声厉色：“你们不能动我！我是老夫人身边的人！”

江婉沁微微一笑。

“很高贵吗？”

张嬷嬷被她这一问堵得语塞。

只僵硬的工夫，她就被下人狠狠钳制住，手脚都被绑在木架上，没了任何逃脱的可能。

“大小姐！”

张嬷嬷开始慌了，眼中涌现出恐惧。

她可是府上的老嬷嬷了，大小姐对她动手，就不怕老夫人再降罚？！

“还想着拿祖母来压我呢。”

江婉沁眼皮垂下来。

方才的微笑还挂在脸上，可这一垂眼的冷色气势逼人，一时间，仿佛空气都凝滞了。

张嬷嬷浑身都炸起鸡皮疙瘩，惊惧大小姐怎会有如此强的气势。

阿淮看她的眼神也瞬间变深。

“今天谁来了，也不影响我惩治你。”

“都看见阿淮的伤了吗？我要你们原样在她身上打回来！”

“动手！”

一声令下，鞭子声随后就响起，每一下都沉闷狠厉。

“啊！”

张嬷嬷眼睛都疼得充血爆凸，这些下人都疯了吗？对她竟丝毫没有留力！

她一把老骨头，她会死的！

“怎么会让你死呢，放心好了。”

江婉沁的语调变得柔和，眼睛一瞥绿夏，吩咐道：“拿药过来，务必保住嬷嬷的命。”

“不然，死在我院子里，多晦气。”

这话一出，张嬷嬷盯着她的眼神都含了恨，疼痛让她面容扭曲，看起来十分可怖。

这时，阿淮忽然侧眸看了一眼张嬷嬷，眸光深深，神色不明。

江婉沁回头，冷声：“跟上。”

阿淮一言不发地跟她进了屋。

绿夏去院子里放了药后也走进来，眼睛红红的，手里端着新的金疮药。

“小姐……”

江婉沁应了一声：“给他上药。”

“我自己来。”

阿淮抬手，还没拿到药就被她阻住，她看着他：“不行。”

“要么绿夏来，要么我来，你选。”

阿淮蹙眉。

他带着野劲儿的黑瞳盯住她，一秒后，他收回手，肩膀一松。

“好啊，你来。”

绿夏惊呆：“这，这不合……”规矩。

可她话还没说完，江婉沁就下了令，让她出去。她不敢忤逆，快速退了出去。

江婉沁瞥一眼装着药的托盘，和阿淮对视，一时间谁也没先开口。

直到阿淮挑了挑眉：“不是要给我上药？”

江婉沁：“嗯，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