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时候,真相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赵怀银派人过来的目的,是震慑宵小,必须追回粮饷,也不是在意粮饷本身,而是不能让任何人认为“劫军饷”有赚头。
他要明着告诉所有人。
无论如何,不准任何人动天荒军一粒军粮,一钱银子,一个士兵。
就算有人顶了罪,钱粮也会一文不少的追回来。
只要达成这个结果,陈修就可以交差,至于杀的到底是不是劫军饷的人,找回来的到底是不是丢失的军饷,反而不重要。
只要让别人以为是,那就可以。
“可是,我们去哪里找偷盗粮仓的人?”郭齐开口说:“蔡县令手里握着乡勇民团,如果能查出是谁弄走了粮食,直接去追回来就可以了,何至于抢劫军粮?”
他认同陈修的做法,但是怎么做,却没头绪。
天荒军是兵,不是官差。
根本不擅长查案。
事实上,也就陈修来这里,会自己查谁劫持了军饷,换一个领兵的过来,十有八九会先杀一个县令祭天,然后再向当地知府施压,让他们派人查案。
粮仓的事,其实按理说,也归府衙管。
需要他们派人去查。
但九侠镇比较特殊,这里在编制上,隶属“山海关”。
上级府衙不是别的地方,就是天荒城。
可问题是,偏偏又册封了一个“九侠县男”,让这里成了贵族的封地,外加“九侠亭”卫所只是名义上归属天荒军,实则归至尊直属统治,属于朝廷埋在天荒城附近的钉子。
种种原因之下,就造就了一个“三不管”的特殊地带。
“这个不用担心,粮仓早不被盗,晚不被盗,偏偏在县令收留灾民的当儿被盗,大概率不是流窜贼人所干,目的也未必是粮食,我更加倾向于,是有人要置县令跟乡勇民团于死地!”陈修说:“只需查查他有什么对头,对方是什么德性,基本就是八九不离十。再之后,咱们一群大头兵行事,难道还要讲证据?”
朝廷抓人,需要人证物质,需要有直接的罪名。
往往导致很多事情难以处理。
但天荒城可不管那些,就像当初灭黑虎寨的时候,确定那些人是强盗,就直接派人剿灭。现在也一样,只要确定了是谁干的,抓人不需要证据。
“不过,这件事要蔡县令配合才行,得再去跟他谈谈。”
再次见到陈修,蔡县令的脸上,依旧充满担忧。
大粪饼子可以让天荒军追不回军粮,但会不会恼羞成怒,牵连到乡勇民团,他吃不准。也幸亏是一向风评不错的天荒军,换成别的军队,他都担心对方会不会一气之下,烧了那些干粮。
“请将军体谅。”蔡县令说。
对于这,陈修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一个好官,却被逼成这样。
他是越发感觉神庭没救了。
至尊还活着的时候,也许能威压四方,让神庭不至于分崩离析,可他万年大限随时都有可能到来,一旦身死,神庭究竟会乱成什么样子?
没有人知道。
“把九侠镇百姓多年积累的存粮弄成大粪饼子,您这个县令真是别具一格,但那是地方政令,我一个大头兵可管不了,也没那心思管。”陈修笑笑,说:“这次来,其实是找蔡大人您询问线索。”
这番话,让蔡留芳一怔。
但不等他反应,陈修就接着说:“几天前,贼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劫走了我军的粮饷,手段隐秘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但是经过我查访,还是锁定了你们县衙的粮仓——我怀疑他们是以那里作为中转,弄走了军粮,蔡大人作为此地县令,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请务必协助我们查出贼人,追回粮饷!”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只要不是傻子,肯定知道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