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水山这么多年,老太太也终于决定在她面前做个人了。
“婆婆。”
“是真的苦了我了。”
李兰没有丝毫谦虚,更没有虚伪的说什么不苦不苦。
老太太的手一僵,半晌才重新找回了思路。
“过去那些年,是我这个老婆子错了。”
“你和水山,还有孩子们,都受委屈了。”
一听受委屈三个字,李兰顿时来了精神。
若是要说这些年受到的不公平待遇,她说一晚上都不带停的。
都说会哭的孩子有娘疼,水山心肠软,看不得自家婆婆受累为难,总不让她说那些有的没的。
要不是林青山和王琴秀前些日子那一闹过分了些,又恰好赶在水山生病这个节骨眼上,老太太可能还不会有这个觉悟。
既然老太太开了这个话茬,那她可就不客气了。
反正她一直都不是老太太这样有教养有文化的人。
想到这里,李兰猛的转身,坐起身来,裹着被子靠在墙上。
气势!
像她这种泼辣的人,不可能以理服人,只能靠气势。
李兰先是对着俞水山的方向道“你可听到了,不是我要诉苦找事,是婆婆先开口的。”
黑暗中,俞水山温润略带困倦的声音响起“嗯。”
“需要开灯吗?”
“不用。”李兰不假思索道。
随即,又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费电。”
好吧,她是怕看清楚老太太的脸,好不容易鼓起的气势散了。
这可是嫌弃了她十几年的婆婆啊。
在村里,跟婆婆对着干,明里暗里都要被骂,还会被戴上不孝的帽子,还会连累儿女的名声。
十里八村,就这么大,没什么事能瞒住。
儿女的名声坏了,以后的婚事就难了。
所以,这些年来,能忍则忍,不能忍就装聋。
“身为父母偏心,做不到一碗水端平,很正常。”
“就像我对萍萍和鹏鹏,我私心上就偏疼鹏鹏一些。”
“我偏疼归偏疼,可我也不会让萍萍受大委屈,更不可能让鹏鹏骑在萍萍头上拉屎撒尿。”
“但婆婆呢?”
“婆婆这些年的做法,是巴不得让大哥一家成为蚂蝗把水山的血吸干吸净。”
“你们上一辈的什么恩怨情仇,我不管。”
“就婆婆你的做法,我就看不过眼。”
“你要是觉得对不住林青山,你可以弥补,但凭啥还要让这份负罪感传承到水山身上。”
“当年,我嫁给水山,娘看不上我,大哥大嫂也闹个不停,不肯让娘掏钱给水山娶媳妇儿,水山自己攒的钱,也被大哥昨儿要一点今儿要一点,给掏空了。”
“亏的是我,瞧上了水山这个人,也着急落户口,要不然这村里头哪个姑娘家肯受这个委屈。”
“那几年的糟心事,就不提了。”
“可后来呢,后来国家大形势改变,家家户户都又有了自己的地,春耕秋收,打药拔草,哪个不是我跟水山在干。”
“大哥大嫂就干等着卖钱就行。”
“婆婆是看不到这些吗?”
“亏的水山是个好心肠好脾气,要换别人早就闹掰了,指不定连母子关系都断绝了。”
“说些不好听的话,水山就是被拖累了。”
“婆婆,你别不爱听。”
“水山是个读书人,小时候没出过力受过苦,说不定水山这病,就是后来吃不好睡不好累出来的。”
“也就是我自小吃苦,皮糙肉厚,要不然早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