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想到墙皮斑驳脱落,只有最基础、最简单的检查、化验和放射设备的县医院,神情顿时凝重起来。
做手术这件事情,真的是距离他们太远了。
因为遥远,所以恐惧。
因为恐惧,就渴望着能万无一失。
既然都决定花大价钱,砸锅卖铁也要做手术,那倒不如再周全些。
小心驶得万年船,古话总归有道理。
“我年纪大了,脑子也不济了,要不是你提醒,我根本想不到这方面。”
“刚才一听水山说问题不大不算严重,心里一高兴,就只想着烧三柱香拜一拜。”
“我这就去给水山说说。”
老太太打开木箱子,翻出一个绣工精美,带着些年代感却又分外干净的荷包,递给了俞非晚。
“奶奶身边基本上也没什么值钱的物件了。”
“这个荷包,是奶奶还没出阁时绣的,布料和绣线也都还算讲究,不值钱,就当是奶奶的心意。”
“人老了,年少时的记忆也就很多都模糊了,这荷包,陪了奶奶很多年。”
“今日给你,就权当有个地方放这张画像吧。”
“拿着吧。”
老太太不由分手的将荷包塞进了俞非晚手中。
荷包有些褪色,但依旧很精致。
“收好。”
“奶奶我还要去跟水山商议医院的事情呢。”
老太太故意虎着脸催促完,就拄着拐杖出了西堂屋。
俞非晚捏着荷包,怔愣的呆在原地。
荷包并不是空的,打开一看还有一块儿长命锁。
银制的长命锁还镶嵌着她不认识的宝石。
刻着长命富贵,吉祥如意的字样。
老一辈人笃信,银安五脏、安心神、止惊悸、除邪气。
而长命锁,无异于是把所有美好的祝福虔诚的期盼凝结于此。
这是……
这是老太太自己的长命锁。
俞非晚看着长命锁上刻着的生辰,顿觉这个荷包变得有些烫手。
她从没有收到过长命锁。
妈妈家乡的习俗禁忌是长命锁父母不能送,需由外婆,舅舅,爷爷奶奶,之类的长辈亲戚送。
她是妈妈捡回家的,爷爷奶奶或许在世,但与她无关。
而妈妈的家人,也成了一个个坟包下的思念。
俞非晚将长命锁重新塞回荷包,不知是该收下还是放回去。
她知道,老太太是在感念她的恩情。
她看似只言片语的提醒,对这个家来说无异于是神明显灵的救世主。
但……
俞非晚叹了口气,神情晦涩又复杂。
这一生,她定然会有自己的长命锁的吧。
哪怕,她早已经错过了百天戴长命锁的时候,但,总能等到她的亲人亲自将长命锁戴在她的脖子上。
俞非晚望着褪色的荷包,嘴角漾开一个笑容。
这是老太太对她的心意,但这个长命锁也承载着老太太最无忧无虑的记忆。
嗯,老太太百年之后,可以传给她。
现在呢,她还是不要夺人之好了。
这张画像,就是老太太的谢礼。
她收下了。
俞非晚将荷包放在床前的木桌上,脚步轻快的离开了房间。
而堂屋里,俞水山正满心惊讶。
他娘,是真的神了!
他什么都没说,他娘竟然也知道。
难不成诚心祈福拜佛,真的能见常人所不能见人,知常人所不能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