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一共折损多少人马?”独坐上首的,是一位穿着儒袍的文人,其声音略微尖细,显然是刻意为之。
“咱们所有潜进京师的人,且能够逃出来的,已经全都在这里。”一道略微沙哑的女声苦涩地接话。
儒袍男子一拳砸在桌案上面,双目爆射出浓烈火焰。
按司卿的话说,潜进神京的三十余人,在这一次全城搜捕中,他们已经折损了二十多名同伴。
身穿儒袍的人应当是这伙人的头头,他想了一会,恨声道:“这笔账,咱们一定要找常威算清楚!且等风声过后,再议。”
“司卿,除夕夜,圣女那边作何说法?”
“属下已经有三日,没有联络到圣女座下的护法了,此事只能等联络上圣女,方能定夺。”
“啥?那圣女她们三人,岂不有危险?坛主,咱们不能不管,不然雪夫人会活剥了咱们!”
“无妨,虽然司卿没能及时通知她们转移,不过,我觉得,咱们不用担忧圣女。”
儒袍男子说着,抬眸望向那道妖娆身段,吩咐道:
“司卿,尽快联络上圣女,我有些事情,要找她商量。”
“眼下这处地儿,有莳园作掩护,你们可以绝对放心,且安心住在这里。”
“外头若有什么事情,我会让人过来通知你们,但你们要记住,切记不要走出这处院落。”
……
却说宝钗那边,自姨丈说了东府贾致一事后,她敏感地感觉到众位妹妹的情绪起了一丝变化。
宝钗和宝琴便也没了心情继续吃螃蟹,在贾政离开后,便同姊妹们告辞回了梨香院。
姐妹俩人才刚进到梨香院,便听到妈妈/大伯娘在骂着粗话。
“姐姐,莫不是堂哥又闯祸了,大伯娘又在训斥堂哥?”宝琴脸有急色,那双晶莹明亮的杏眸略显关心。
“不知道,前儿舅舅方过来小坐,哥哥这几天乖得不得了,咱们先进去瞧瞧。”
宝钗那张妍丽温婉的玉容,闪过一抹异色,说着,便拉起宝琴的手进了院中。
“这天杀的,哪里跑出一个贪吃的家伙,附近左不过都是贾家人,但凡开个声,我薛家岂有不给他送过去之理。偏要弄鬼人!”
“我的儿哟…咋嗑起这么一个大包!”薛姨妈一面心疼地替薛蟠擦拭脑门,一面不停地啐骂着。
宝钗和宝琴抬脚来到毡帘处,闻听此言,姐妹双双对视一眼,皆是瞧见对方眸子里那缕诧异的神色。
进了堂屋。
瞧见哥哥文龙脑袋上顶着一个大肿包,宝钗既是心疼又觉怪异。
宝琴朝大伯娘请了礼,赶紧别过脸去,不敢再去瞧堂哥那个显眼包。
薛蟠斜靠在炕上,哼哼唧唧地朝两位妹妹打起招呼。
少时,薛姨妈话落。
宝钗和宝琴这才知道事儿的来龙去脉。
“咦,东边那处不是宁国府的后门吗?我记得煜大哥的院落就在左近。”宝琴眨了眨美眸,语气略有不确定。
“不能够罢,那煜哥儿可是一位主子,岂能住下等人住的地方。”薛蟠才刚说完,脑壳又挨了她妈一巴。
“妈,你咋无端捶我?”薛蟠眼珠瞪大,从炕上坐了起来。
“混帐,不会说话,便闭嘴!”薛姨妈怒其不争地拿手戳了戳儿子的脑门。
宝钗听了堂妹的话,螓首抬向轩窗,心里不由感到好气又好笑。
没想到煜大哥那样的人物,竟然是一个喜吃螃蟹的老饕。
宝钗坐下炕去,仔细瞧了一会哥哥的伤口,见无甚大碍,因说道:“哥哥,妈这是在教你,少说话。”
“妈,若是琴妹妹说的是真的,咱们今儿却是做差了。今儿的螃蟹送了各院,却是独独忘了他,这却是咱们家的不是了。”
“莺儿,你快去挑选二十只肥大的出来装好,一会你替我送到那个…”
“九筒院,我在金陵时,煜大哥写信给我,说的就是九筒院。”
宝琴话落,薛姨妈一家三口,随即狐疑地望着脸色染绯的宝琴。
“你们可别多想,六年前,他曾到过咱家,与父亲见过面,那会儿我就认识他了。”
宝琴慌张地摆了摆手,继而说起当年李煜朝她家借船的事儿。
说罢,宝琴垂下螓首,回想六年前与煜大哥相识的种种。
蓦然醒起,早年曾经弄鬼过煜大哥,他说下次再见到自己,一定要给她好看!
怎生是好?
薛蟠眼如铃铛,咂咂嘴:“敢情那个传言是真的?牛头村、清虚观、还有三条船!天爷哟,那我可得离他远一点!”
他初初进京那会儿,与贾家子厮顽那阵,便已经听过此人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