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煜既能带出一队精锐斥候,六儿可降一道谕,让他把旧部一并带回,择日提调五城兵马司。”
“便让他替朕,好生整顿那两万兵痞子。”
说到这里,太上皇想起早前扬州巡盐御史林如海称病的折子。
蓦地,他的心头萌生一丝想法,因问道:“六儿,你可曾知晓,贾家替那李煜挑了那家贵女为妻?”
“启禀父皇,儿臣尚未知晓。”
太上皇沉思一会子,叹道:“九月初三,林如海病故任上。朕记得,那林如海尚还留下一位孤女。”
“林卿于扬州赴任多年,兢兢业业,替国朝治理盐务期间,其嫡子早夭,后亡嫡妻。”
“六儿,你替朕下一道旨意,追封林卿为户部尚书一职。待林家孤女将来大昏之日,不拘夫家何人,着礼部颁林氏孤女二品夫人诰命,秩二品。”
顺德帝忙欠身应下,须臾,微垂首的天子目光一亮,心中有了计议。
……
十月,北风呼啸,寒霜的序曲。
初雪的序幕漫天飞舞,西城宁荣街,荣国府。
时闻折枝声,一团团一簇簇的雪花飘落,覆盖起这座历经八十余年的敕造开国府邸。
一条大甬路,从正门穿过四通八达,轩昂壮丽的两边厢房鹿顶耳房钻山,停在堂屋前。
抬头可见一个赤金九龙青地大匾,上写斗大的三个大字,“荣禧堂”。
后有一行小字:‘某年月日,书赐荣国公贾源’。
又有“万几宸翰之宝”。
大紫檀雕螭案上,设有三尺来高青绿古铜鼎,悬着待漏随朝墨龙大画。
一边是金蜼彝,一边是玻璃。
地下两溜十六张楠木交椅。
一副对联写有一行小字:“同乡世教弟勋袭东安郡王穆莳拜手书”。
荣禧堂里面炭火正旺,茶香袅袅沁人心醉,檀香弥漫悠香绵长。
彼时的荣禧堂与往日不同,素来是荣国府老爷贾政,与他的清客相公下棋论道,赏玩诗文书画的地方。
这会子,平素热闹的堂里只有两人。
宁国府当家人贾敬,一身崭新青色道袍与贾政对案而坐。
贾敬放下手中茶盏,捋着胡须笑道:“算算时日,煜哥儿那头当在下月至京。可巧能赶趟,列席蓉哥儿大昏之宴。”
语气顿了顿,话锋一转:“可惜三丫头年龄尚小,不然,可让煜哥儿与蓉哥儿同一吉日完婚。”
贾政闻言,踌躇一会,尝试劝服这个堂兄:“敬大兄,三丫头毕竟不是小弟嫡出,由她作为煜哥儿正妻,是否不妥?”
贾敬端茶的动作一滞,说道:“这有何不妥?左右都是一家子,理会这个嫡庶作甚,况且,煜哥儿离京前提过一嘴,他从不会介意这些滴庶之分。”
说到这里,贾敬长叹了一口气:“你也知悉煜哥儿的脾性,若不尽快替他完昏,他在大同,不定要留多长时日。”
“放眼整个神京勋贵,开国二十二家,合乎年龄的,尽他娘全是一窝男崽子,就咱们贾家姑娘多。”
“难不成,咱们开国元勋,要与那起子天平勋贵结亲家?”
贾政听后,不置可否。
天平勋贵是太上皇一手推出,与他们这些开国元勋,分庭抗礼的新兴勋贵。
“不对呀,湘云那丫头就不错。保龄侯府出身……”贾政语气一顿,随即默然不语。
湘云那丫头,她的脑袋现今还顶着两个总角。
他这位长辈,在想啥子?
若按年龄来说,可同煜哥儿即时成昏的,贾政心底倒是有一位人选。那便是妻妹家的长女,闺名宝钗。
可惜,宝丫头待选的名册被礼部打回来之后,自家夫人便寻思着撮合她与宝玉。
近期,府上渐生吹起‘金玉良缘’四字。
蓦地,贾政目光一亮:“敬大哥,若说能够即时完昏,且不计较嫡庶之分,政弟这边尚还有一位人选。”
“哦,政弟且说说看。”
“赦大兄家中的二丫头。”
“咱府里有这么一个丫头?”贾敬顿生恍惚,诧异问起。
贾政面色一滞,随后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二丫头平素木纳,于府上倒也没甚人注意。
而敬大兄一味好道,于都外玄真观修炼,烧丹炼汞。
除煜哥儿一事颇为上心,旁的事一概不管。
敬大兄平素鲜少踏足荣府,不记得二丫头此人,倒也不出奇。
“既如此,政弟且与赦弟那边分说。咱们只须在煜哥儿回京前,把婚书敲定就好。”
贾敬只望尽早让煜哥儿完昏,再者说了,只要那人是贾家女便成。出自哪一房无所谓。
走出荣禧堂的贾敬,隐隐醒起。
似乎。
他自己也有一个……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