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家又撸了撸袖子,伸手操起骰盅四下一照,猛地把桌上三只骰子操入骰盅中。
一阵噼噼啪啪,骰子撞击骰盅声过后,啪地声骰盅扣到桌上。
原先五个赌客随着骰盅落定,凝重的脸色为之一松,赌桌上“大”字圆圈中,依旧又放入四根绿头筹码。
刚才输钱的那位赌客,依旧扔根绿头筹码在“小”字圈中。
庄家见众人筹码落定,又笑着说了那句四字名言:买定离手。
他见没人移动筹码,又撸起袖子,伸手灵巧地提起骰盅。
三四四,十一点,刚好属大。
庄家在众人欢笑和叹息声里,开心的收筹码、赔付。
左闲数着手上剩余的八根红头筹码,心里好像有点犹豫不决。
庄家笑着贴心地问他,要不要换几根绿头筹码。
左闲一笑,随手扔出两根红头筹码,不偏不倚正好又落在赌桌上,“小”字圈里。
边上一个连赢两把的赌客,悄悄一拉他衣袖,小声说:“听了骰盅再下注不迟。”
左闲冲那人笑着说:“那玩意靠不住,赌靠的是运气,运气来了连开二十把小也是保不齐的事。”
那个赌客尴尬一笑,无奈地摇摇头。
骰子撞击骰盅声再次响起,众人都平心静气听着噼啪乱响的撞击声,试图在这杂乱的噼啪声里,听出赢钱的机会。
庄家又把骰盅猛地扣在桌上,原先五个赌客脸上表情虽各异,但做法却是出奇的一致,五根绿头筹码全部放到“大”字圈里。
赌鬼赌鬼,赌没有不玩鬼的。
赌客玩鬼是出千,各种各样的出千法子,可谓是层出不穷。
只要不被庄家窥破,出千在赌坊里就是合理合法。
赌坊自然也玩鬼,他们一般都不会在骰子上玩鬼,在骰子上玩鬼的赌坊迟早会出事。
霄房这样有名气的大赌坊,根本不屑在骰子上做手脚。
他们的鬼全在高薪请来做庄,摇骰子的庄家手上。
有一点规模的赌坊里,庄家摇出的骰子,虽不能精准控制点数,但出大出小是一定能控制住。
霄房这样动辄就是百两千两输赢的赌坊,庄家自然都能精准控制住,所摇出的骰子点数,就是想要摇出三个六点的天王豹子,对庄家来说也绝非是什么难事。
老赌客当然也知道这些,就像去九霄楼喝花酒的男人,都知道那些奉迎他们的女人,都是在奉迎他们口袋里的银子一样。
他们去喝花酒和来这里赌钱,都是为了寻求刺激,至于银子都是次要的事。
来霄房赌钱的男人,和去九霄楼喝花酒的男人,他们之间还有一点不一样。
喝花酒的男人贪图的是女色,赌钱的男人说到底还是想赢银子。
赌客想赢赌坊的银子,就要抓住赌坊里庄家的心理,至于听盅声那都是次要的事。
今天出来个急于送银子的傻子,对于原先的五个赌客来说,他们现在听不听盅声都一样。
他们知道庄家绝不会跟银子过不去,摇出个一二三这样的小点。
来这里的赌客都是老于世故的老油条,今天既然有人急着给庄家送银子,他们也不妨沾沾光,赢点小钱回去喝酒。但面子上的事他们一定要做,而且要做足,好让输钱的人心里不怨的慌,也让庄家不小瞧了他们。
他们刚才在凝神听骰盅,说到底是在做戏,做给庄家看,做给急着输银子的左闲看。
庄家见众人买定离手,又微笑着撸起袖子,用灵巧的手去提竹盅。
左闲似乎也很紧张,眼睛瞪得大大的,身上前倾,双手不由得放到赌桌上。
四五六,标准的大点。
左闲失望地摇着头,嘴里不由得嘟囔着:“怎么还是大?都连出三把大了。”
片刻。
他又没心没肺的喜笑颜开起来,仿佛转瞬间输掉的那四千两银子,不是他身上的一样。
左闲随手又抽出两根红头筹码,随手又扔在“小”字圈中,嘴里好像在安慰自己说:“这把一定会开大,我应该转运了才是。”
众人皆会心一笑,心想这个五短身形的中年汉子,还真是个来送银子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