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片祖祖辈辈耕种过的土地上,先人的身影伴着他们日出而耕,日落而息。播下的是种子,收获的是年轮。
遇到灾年,节衣缩食,想尽办法熬过去。遇到丰年,依旧能省则省,想办法为儿孙置办下一丁点属于自己的黄土地。
地里长得粮食全都属于自己,不用交租子,不用看人脸色行事。
这就是自古以来的农民,即是盛世中百官口中的顺民,又是乱世中大将军笔下的刁民。
“老许,如果说当初你是因为能吃上饭这才跟着大王的,许许多多和你一样的百姓也是因为大王给他们粮食吃,这才跟着大王,但是现在呢?”
杨晨的声音逐渐升高:
“现在大王每天躲在衙门里醉生梦死,喝着美酒,享受着抢来的妇女。头目之间也都各怀心事,勾心斗角。
那些跟着咱们无家可归的老人、孩子,他们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一天一顿饭,睡在草棚里,每晚冻死的就不知有多少。
老许,莫忘了咱们也是农民出身,那些老人就像是咱们父母,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却仍然要跟着咱们到处跑。
可大王是怎么对他们的?在大王的眼里他们就是废物,他们唯一存在的价值就在于打仗时把他们赶到前方,让官兵投鼠忌器。”
许野的面色逐渐面带茫然,他岂不知飞天虎的作法。但是在他看来,老人和孩子又不能打仗,少吃些本就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换做是他也会这样,毕竟就连青壮都吃不饱,能给老人孩子一口吃的就不错了。
但是杨晨今日的一席话,就像是给他打开了另一扇看世界的窗户,隐隐约约觉得这种做法确实有些不对。
“老许,跟着飞天虎是没有未来的,跟着我吧。咱们两兄弟去闯,天下之大,哪里去不得?”
说这话时,杨晨的眉目中散发着强烈的自信。
不知为何,那一瞬间,许野总感觉坐在自己面前的这个身影,竟凭空高大了许多,脑后似乎好像多了个光圈·····
见许野仍面露犹豫,杨晨穷追猛打地说道:
“老许,那天你我出城作战,飞天虎命人把吊桥升起的时候,你便不再欠他的了。”
听到这里,许野瞳孔猛地一缩,伸出手制止了仍欲再说的杨晨。
“老杨,不用说了,前路保重!”
许野站起身,对着杨晨拱了拱手,眼眶有些红。
纵使飞天虎有诸多不好,自私,贪婪,自大,好色·····甚至是曾经放弃过他。那不断升起的吊桥,时常浮现在许野的眼前,挥之不去。
就像是一把尖刀,刺的双眼鲜血直流。
但是飞天虎在他最无助的时候收留了他,给他吃的,还收他做了亲兵,走到哪里都配着一柄明晃晃的大刀,没人敢再欺负他。
许野不懂什么是文人气节,也不明白什么叫良禽择木而息。但是要是让他就这么离开飞天虎,那他也就不叫许野了。
杨晨知道无法再劝,只得也站起身。望着那张坚定的脸庞,过了许久幽幽地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拍了拍许野的肩膀,径直转身走了。
走的很干脆。
直到杨晨的身影消失不见,许野这才跌在座位上,张大嘴喘了几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