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读过书的，但他的家长完全就看不起他的努力，读书，读那么多书，又有什么用，还不是一样靠着自己，干着一样的活。他的骄傲，他的阅历，都是被他的父亲一揽子打翻了，毫不留情，毫不怜惜。

他想杀人，杀了他的父亲，但他知道不是现在。他知道自己现在能做的和不能做的，只有再过几年，自己才可以养活自己，现在，只能是忍耐。

他的父亲以为这事会很快就忘记了的，这样的事，这样的喝骂，多了去，有什么不同。但他一直牢记着，无论从事什么职业，他还是坚持着读书人的一点傲气，即使在旁人看来，一文不值，但已是他唯一值得骄傲的了。

这样的喝骂，他记得很清楚，读书人啊，怎么忘记，怎能忘记。可以说他没钱，可以说他没用，甚至可以说他守不住妻子，一辈子下贱，但凭什么侮辱他的读书经历，凭什么鄙视他的读书动作，凭什么？

在剩下的日子里，同学都是对他有着安慰和同情，那样的同情，只会是使得他更为憎恶那人，哪里会是遗忘呢。王伦偶然间听到了他的私语，大意也就是班游那事和他老爸对他的咒骂有着吻合，他害怕，他害怕落到和他爸的咒骂内容一般的下场。

如果真的是那样，就那样吧。

没几年，他的父亲死了，某个夜里，喝醉了酒，然后就一头摔下了鱼塘，淹死了。嗯，很自然，依着平日里的粗暴性子，有这样的意外，很正常，也没有人在意他的死去。派出所的民警随意地看了看现场，就是走了，连必要的询问程序都没有走，更别说立案什么的了。民不告，官不究，也就过了。

王伦也没有觉得意外，对那男的，只是有了些说不清的意味，然后，又是没了他的消息。他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彼此经历过的同学，总是在某一意识到的情况下，就是销声匿迹。再想起时，已是物是人非，又或者，永远不会想起。

嘿，读书人，根深蒂固的反动啊。

关于那同学的话题，有些吓人了，只说了前面班游的部分，王伦就已是察觉到一阵沉默，在座几人都是细细听着，同时也是回味当年情况，似乎是想要想起什么，可惜是徒劳。

没有应和或者是嬉笑，见着场面有些不和谐，叶雄豪首先就是插科打诨，总算是将气氛弄得热切了些，有些抱怨，只说王伦太不地道了，就是吓唬小女生，要罚酒。

王伦自然是故意拒绝，又是引来一阵声讨，同仇敌忾，嬉笑声又起。

借着意兴，王伦就是朝着江面大喊，江流石不转，那样的高声，似乎是可以抵达江对面，随着的，一切不好的情绪，都是发泄了去。几人都是一起大喊，呼喊着，这一刻，也没有什么矜持的说法，还真是开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