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站啦,百湖城站到了,退伍军人该下车啦。”突然火车车厢喇叭响起,送兵干部嗓音粗犷有力。
武歌身边的战友杨茂摇了摇武歌,“班长,醒醒,到家了,喜极而泣么,怎么流过眼泪?”
武歌睁开眼,发现刚才的一切画面,都只是梦境,当一个人非常思念谁,完全放不下什么时,他们就会出现在自己的梦境里。这泪水,不是喜极而泣,而是悲伤至极。
武歌起身抬头看见,周围都是欢呼雀跃的退伍军人,大家高兴激动的搬运行李,热烈拥抱,挥手道别,武歌深吸一口气,靠着火车椅,内心如湖水平静无痕,眼泪却情不自禁的掉落,武歌无声的哭泣着。情到深处泪自下,痛感锥心眼无神。
车门口总算不拥挤了,武歌才提着行李,走下退伍军列,穿梭在战友队伍中,走出火车站台。大家前呼后拥,谈天说地,仿佛囚禁了多年的鸟儿,重新飞翔在广阔无边的天空,恰似走深山攀高原的年轻人重回大都市,发现新天地。
一片军绿色的人群,熙熙攘攘,武歌一路平和淡定的大步走着,看着听着想着,脑海里重播着五年前大学毕业,执着选择来大西北参军后失去的一切一切,烈火淬炼五年时间的军营当兵岁月,几天前自己导演的退伍老兵欢送晚会,画面还在眼前跳跃。
武歌非得去军营当兵参军吗?这个问题,在政审合格后找家长签字同意时,生气不签字的武歌老爸曾经问过武歌无数次,他自己也询问过内心无数次。
“大好青春年华就那么几年,刚大学毕业,正值风华正茂,学习掌握了专业技能,无数年轻人都选择找工作,尽快稳定工作走上正轨,找对象谈婚论嫁,为完成结婚成家的终身大事做准备。而你偏偏选择去参军当兵,固执己见,无法理解。”
“就算你想当兵,祖国那么辽阔,选择去繁荣富泽的华北华东华南地区不好么,为何偏偏选择极寒极苦极贫穷落后的大西北,青海西藏?你说说,为何你思维如此怪异?”
五年过去了,父亲的哀伤愤怒之语,依然深深烙印在武歌心中,“我心中的遗憾是一生殇痛,我不希望你的人生也有遗憾。但愿我们走过的弯路,失败了错过了的遗憾,能够成为你们走向幸福人生的道路基石。”
老爸不同意武歌参军当兵,躲避见他不愿签字,武歌便反复多次来到老爸的建筑工地看望他陪伴他,晚上直接和农民工一起睡在工地上的活动板房里。武歌一方面是希望靠真心诚意打动老爸,一方面是希望在参军当兵前多陪陪父亲。
面对老爸轮番轰炸的抱怨发怒,武歌总是浅浅微笑,温和安静的聆听父亲的唠叨、抱怨。这怒吼咆哮声传递着父亲如山的爱,令武歌倍感亲切。
或许只有在最艰苦恶劣环境,去担当最艰巨重要的职责,才能把自己修炼成最强者。或许是他心中的情怀,对高原雪山的向往憧憬,巍巍昆仑,皑皑雪山,苍穹飞鹰,蓝天白云,广袤草原,羚羊奔腾,战旗猎猎飘响,闭上眼伸开手迎风吹,一切的一切,总能让武歌死灰颓废的心,重新燃烧,因为那是武歌生命中的最美期待,心神向往。
9月入伍季,火车军列载着武歌来到大西北的陆军航空兵部队,不同的人问了他相同的问题。
军营的训练场上,陪练的班长江锤看着武歌,随口说,“武歌,你为什么来军营当兵?”
“你们都很好奇么?”武歌淡淡笑了。
班长江锤点头说,“没错,你的表现让人无法相信你是主动报名、自愿参军的,咱们还真的蛮好奇你为什么来当兵。”
“以你的条件完全不适合来军营当兵,为啥没报考军校国防生呢?”看着武歌的表现,班长江锤认认真真的询问武歌。
刚去军营,武歌是非常的不适应,叛逆想反抗,不听命令不听指挥,不按照集体安排去做事情去行动。武歌个性张扬高调,直话直说,喜欢有自己的主见,习惯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办事。这些恰恰与身边的听话战友格格不入,所以武歌很快就成为了众人议论的刺头兵。
武歌一边苦练拉单杠体能,一边回答班长的问题,“因为我觉得自己不够勇敢,不够自信,不够强大。”
班长江锤摇摇头,“还有不够诚实,这200个俯卧撑做完,再去跑个五公里武装越野,放心我陪你。”
武歌咬咬牙摇摇头,沉思没说话。
全副武装跑在训练场上,班长江锤看着大口喘气的武歌,“想不想说说心里话?我想听听你的真心话,坦诚相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