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坐我们车吧,一起回去。”
“你们先回去,我去乡供销社买些菜。”赵国民一摆手,他让赵磊带着朋友先回家。
他到把这事忘了,农村冬天没啥东西吃,土豆、大白菜还有酸菜。
面包车到村十字路口,人们出来观望,现在面包车乡里也就几台,冬日的寂寞,人们想看热闹。
赵磊把面包车玻璃摇开,探出头打招呼:“三爷,溜达呢。”
老头参加过抗美援朝,原来是大队书记,快八十岁的老人,精神抖擞,他和赵磊爷爷是亲兄弟,赵磊爷爷排行老五,他们兄弟六人,上面还有一个大姐。
大姑奶嫁到别的乡,已经去世很多年,从赵磊记事时,就知道大姑奶已去世。
大爷爷和二爷爷早夭。
三爷爷就是眼前这位。
四爷爷举家搬迁到加格达奇,在林业单位工作,也已去世,逢年过节亲戚会邮一些松子、金银花、猴头菇、还有鹿茸这些山货。
赵磊爷爷排行老五,他也参加过抗美援朝,在战场负伤退伍,身体里留下几块弹片,阴天下雨疼的嗷嗷叫。
退伍回来后结婚,大姑1953年出生,赵磊父亲1954年出生,他还有一个二叔,也在村里。
小叔叔在特殊时期死去。
这是他们家族的痛。
赵磊对爷爷印象不太好,他喜欢喝酒、喜欢打鱼,喜欢骂人、也喜欢打人。
小时候给他买一桶10斤装白酒,不到一个星期他就喝完,奶奶在他不到八岁时去世,当时她才五十多岁。
赵磊上高一时,爷爷去亲戚家参加婚礼,过度饮酒,还没走回村里,在路边冻死。
爷爷也留给他美好回忆,小时候跟着爷爷去河里打鱼,爷爷撒网,他捡鱼。
“是小石头吗?”三爷爷已老眼昏花,看不清眼前人。
“是我啊。”赵磊推开车门,从口袋里拿出一盒红塔山,他给食杂店的人发一圈,拿出打火机给三爷爷点烟:“您老还好吧?”
“托你的福,好的很。”
村里出生的孩子小名多的很,还好他小名是石头。
有锤子、狗剩、狗蛋、马驴小名。
农村孩子夭折率高,这源于医疗条件差,后世小孩头疼感冒跑几趟医院。
他小时候感冒也不吃药,能吃一口黄桃罐头,属于天大的幸福。
他原来下面还有一个小两岁弟弟,三岁时得肺炎去世,开始以为就是感冒,等严重后去哈市医院救治,已来不及。
这就是乡村生活,人们为了活着而活着。
面包车继续向家的方向行驶,坐在车里依稀可以闻到牛粪和炊烟味,从重生前开始算起,赵磊差不多有十年没回来,家乡没有太大变化。
每条路还是原来的样子,仿佛不欢迎他,赵磊出生在这里,此时他有一种外人感觉。
眼前模糊的身影,打乱他的思绪,让他内心有些惭愧。
女人背上背着一个孩子,花布包裹下,小孩露出小脑袋瓜,在冬日下,她呼出阵阵白气。
前世他没勇气和她说话。
小时候玩过家家游戏,他曾答应过她,以后会娶她当媳妇儿。
内心有些慌张推开门,大喊一声“春儿。”
女孩,不,应该叫女人,春儿比他大一岁,已是孩子她妈,前世听母亲说过,春儿城里打工,在饭店做服务员,被人家搞大肚子,生下一个闺女,惨遭抛弃。
她就当没看见他一样,继续向前面走。
“等……”赵磊伸出手:“等等。”
“你这是要去哪儿?”
“原来是大学生。”春儿把孩子从背上接下来,带着几分幽怨口气说:“你这是发达了,回来光宗耀祖。”
“不。”赵磊摇头:“我回来办事。”
他问:“你好吗?咱们可是小学同学。”
“你是大学生,我是小学生。”春儿吐槽着天气:“这鬼天气,真冷!”
“你好吗?”
“好!”春儿眼神坚定:“有吃有穿,还有一个孩子。”
“能下地干活,就能拉扯她长大。”
春儿和袁荃同岁,她的眼神已没有少女青涩,肩膀上扛着一副担子。
他从口袋里拿出五百块钱,塞到小女孩花色小棉袄里。
“你这是干啥?”
赵磊勉强一笑:“给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