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百合。”陈瑛说道。
“因为她给我办了挺多的事的,我就给她打了二十大板,饶了她的命,让她去浣衣局自生自灭了。”
李期邈点点头,转身不再看她。
陈瑛有些颓废地瘫坐在地上,朱钗落了满地。
蹬、蹬、蹬。
直到快要开门之时,李期邈这才转过头,冷然看向她道:“既然我们还是母子关系,就继续维持表面的平和吧,不要让别的人看笑话。”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看向门前守着的那几个宫女,“母妃还得须一段时间才出来,你们就在这边守着吧。”
声音竟有些皇上的那种威严。
宫人不敢不从,给他行了一礼,门又关上了,挡住了那一抹叹息。
他撑着伞,穿过雨幕,不紧不慢地踱步回了自己的寝宫。
门一关上,里面的人如同提线木偶一般站了起来,她摸索着爬上了凳子,眼睛空洞,眺望远方。
本是武将世家出生的陈瑛,也曾是个爱舞刀弄枪,期待浪迹天涯的小姑娘。
认识沈敏是个意外,她去桂花巷口买杏仁酥的时候,见到了那个窘迫的她。
她站在那个放蝴蝶酥的点心架前驻足了许久,久到那个店小二过来问她需不需要什么帮助,她才猛然惊醒一般红着脸摇了摇头。
等店小二离开之后,她只好不舍地转过脑袋。
陈瑛觉得有趣,她勾了勾唇,走的是风流倜傥,就差拿了个折扇了,她问道:“小娘子,你是想吃这个蝴蝶酥吗?”
沈敏睁大着双眼,让她有种看到了她家姨娘养的那只小黑猫的感觉,让她有了些想要喂猫的感觉。
她让她先等一下,她拿了个小篮子,舀了些蝴蝶酥,递给了她:“相逢即是缘吗,姑娘,交个朋友?”
要不是陈瑛明显的女性特征,陈瑛觉得她当时得被人叫登徒子了。
虽然没被叫,陈瑛还是被她拒绝了。
这是她们第一次的相遇。
陈瑛回去后十分懊恼,怎么会如此唐突了佳人。
那蝴蝶酥倒是被她自个儿买下了,每次出门还带着一些,就希望下次碰见,能够好好地道一下歉。
第二次遇到的时候,她换了个衣服,一副男儿般的打扮,但她一眼就认出来这就是沈敏。
她同她道,她想考科举,陈瑛可惜道:“科举现在还是男人所做的事,你一个女儿家家,真的能过验身这一关吗? ”
沈敏没答话,陈瑛只能尊重祝福了,倒是她一直揣在怀里的那个蝴蝶酥送出去了。
第三次见到沈敏,她还是穿着男装,脸上更加英气了,再难以见到一分女子的样子,她扮男子更加纯熟,不管是声音还是走路姿势,但她还是能认出来是她。
她救了个青年,全身都有些湿透了,她害怕她的中举大业,停滞在了见义勇为身上。
便让她的一个哥们,帮那男的送去见医,而她则卸下披风,给她披了上去。
她的睫毛上还沾着水,陈瑛本以为她是抹了什么粉,贴了什么高鼻梁呢,这妆容竟然还是防水的。
陈瑛佩服她的努力,也期待起了她的梦想。
第四次见面,第四次就再也见不到面了,陈瑛没法浪迹天涯,她被父兄压着学了宫礼,戴上朱钗,送入了宫中。
像是被折断翅膀的雄鹰,被系在树枝上的风筝,被锁住咽喉的狼狗。
以后的天空只有那小小的宫墙一角,唯一的慰藉就是希望沈敏心想事成。
好在她完成了她的梦想,在不知道用了什么情况之下,躲过了验身,她文采斐斐,像是她想的那样,六元及第,成为状元,在朝堂上也有她的一席之地。
她想着她可以施展自己的抱负,带着她的梦想走遍山川四海,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而她只能带着对她的期待,将自己洗脑成爱皇帝的人,从而接受宫中的清苦。
可惜,第四次还是见到了面,听说一次醉酒她的身份暴露,不得以委身于皇帝之下,她的抱负,她的志向,只在他的指掌之间,她是否可以参政,只能凭借着皇帝的喜爱,而不是她本身的能力。
她本来就那么优秀啊,在岁月长河中,又几人这么厉害呢。
她也成了个困兽,只能吃着嗟来之食苟活了。
而她,没了期许。
第五次见面,她虽然还是有很大的抱负,但她的脸上全是小女儿般的喜悦,因为皇帝喜爱而容光焕发,她已经定在了原地,不去想诗和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