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期邈先是站起身向单夫子作了一揖后,才平淡开口:“学堂之于我为学习之所,此位未注何人,我又何知,今有人言我理直气壮,我未做错事,又何虚之,且若如该同学所说,我占了谁位,而此处又有哪里是我本位?”
端的是沉稳大定,又作了一揖,单老先生笑着抚抚胡须,冯汉还要指出那个堆满垃圾的桌子,单将便瞪眼道:“此事揭过,不得再提了。”
又打开《论语》道,“今便学习论语的述而篇吧。”
言宣在旁边给李期邈竖起了大拇指,“好厉害啊,小期邈。”
李期邈勾起唇角,眼睛弯成了个月牙,小声道:“那自然是。”
站在一旁,一直沉默的许善抿了抿唇,小梳子是在和说话呢。
许善将书给他翻好,便认认真真地听起了单先生讲论语。
开头便是让他们先划好间隔,并让人念一段句子,看读的对不对。
按照顺序,没几人便轮到了李期邈,李期邈站起身,虽说礼不可废,但什么时候都作揖,也是挺累的,他看前面几人都没行礼,也只是点了下头,便照着自己轮到这句念了下来。
“冉有曰/夫子为卫君乎?”这一个皱眉,一个语气上扬,端的是一脸疑惑,又言:“子贡曰/诺/吾将问之。”语气平平,“入/曰/伯夷/叔齐何人也?”一脸疑惑,“曰/古之贤人也/”语气上扬,“曰/怨乎?”语气带着淡淡的疑惑,“曰/求仁而得仁/又何怨乎。”这紧促的眉头是舒展开了,“出,曰,夫子不为也。”
单先生点头,“刚才小友念的很好,这句话的意思可有人试着解释一番吗?”
众人皆安静,李期邈只好举起手,“我。”
“好的,这位小友。”
“于我而言,此话的意思是,冉有说:夫子赞同卫国的君主吗,子贡说我去问问先生,等找到孔子,问伯夷叔齐是何人啊,孔子说是古代的贤人啊,子贡问他们怨恨吗,孔子说追求仁德又得到仁德,又有什么怨恨的呢,等子贡出来的时候,他和冉有道:夫子不赞成。”
李期邈觉得这翻译的地方有一些不好翻的,就是“为卫君。”
她本来以为是“认为卫国君主。”但是感觉翻起来变扭,而且他认为君主什么呢,后来言宣就在旁边道,应该是认同的意思,后面有说伯夷叔齐,这两人是互相推脱皇帝之位啊,最后因为皇位空虚,他们国家才随便找人继位,这句话的背景是卫出公的父亲得罪了卫灵公的夫人南子,然后他逃亡到晋国,等卫灵公死了之后,卫出公辄继位,晋国就想借把卫出公的父亲送到卫国,来攻打卫国,卫国拒绝接收这个人,客观上造成了这种父子想争的戏码。
“所以,其实子贡问孔子伯夷叔齐不争皇位,他们后悔吗,这件事来试探孔子对卫出公夫子相争的态度,高,实在是高啊,子贡!”
“这位小友,你可有别的见解。”李期邈的大拇指还没放下呢,一转头,就见单老先生站在一旁微微笑着,许善一脸紧张地看着李期邈,李期邈僵硬一瞬,脑子疯狂转动,只听只声“叮!”
“小生觉得子贡这问话套路高啊,他不是直接问孔子,你支不支持卫君这事啊,而是举了个伯夷叔齐的例子,让孔子就算是选错了,也不会落了错处啊,孔子又没说卫君这事,只是子贡我理解错了。”李期邈俏皮一笑,算是萌混过关了。
单先生对李期邈这种跳脱思维是喜闻乐见,“小友说的也有些道理,下次在下面发表见解的时候,也要直接说啊,嘀嘀咕咕非君子所为啊。”
众人皆是友善一笑,除了个别人嘀咕:“就他还君子呢。”
忽略,忽略哈。
几节课过后,李期邈转转有些僵硬的脑袋,只听一声嘎吱,这邦邦硬的脖子啊,总算是有点活力了。
午膳时分,许善从门外回来,手里抱着个竹篮和食盒,竹篮用棉布盖着,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等到了他们的专属包间,许善先打开了食盒,李期邈和言宣便见到一道银光闪过,一碟看起来没什么油水的小白菜放到了最上面。
许善将全部的菜都放到桌子,狮子头,鸽子汤,水蒸蛋,烤鸡腿还有一碗粟米饭。
他又掀开了那层棉布,一碗圆滚滚的桃子蜜饯,以及几块绿豆糕。
现在不在自己宫中,这吃饭也就随便些了,好像原主也没有让自己伴读布菜的习惯,只是拿了个公筷夹了些菜自己吃。
等李期邈吃完后,许善将剩下的菜都吃完了,等吃完后,他说:“殿下最近是没胃口吗,为什么吃的那么少。”
李期邈讪讪一笑,没说什么,只是捻了块绿豆糕在嘴里抿着,害呀,这不是他觉得肉的太多有些腻了,也不知道她的小厨房里能不能有些鱼……
“李!期!邈”
支开了许善,和言宣在论花摸草的李期邈,一脸你最好有事的表情看向吼她的少年,哦,这应该叫少年吧,主要是这脸好糙啊,眉毛好粗,都成一字眉了,脸不知是被气的还是怎么的,很红。
那人很生气,他攥着拳头,怒目看着李期邈,若是许善在这,他一定会在他的耳边提醒道:“这是王海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