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声,去给你爸妈做点饭,吃完了赶紧去医院。”奶奶发号施令般对苏声说。
苏声没搭茬,也没动弹,仍是面无表情,似乎在等着什么。
奶奶恼羞成怒,大发雷霆道:“苏声,你想怎么样,支使不动你了?”
室内鸦雀无声,看看苏声,又看看奶奶,苏定国满腹狐疑地道:“妈,怎么了?有话好好说。”高美丽也在旁边附和着。
“怎么好好说?你们俩生的孩子,一天没养,两三个月大就扔给了我,你们就消失的无影无踪。我和你爸辛辛苦苦把她养大,现在连话都不听。现在让我好好说,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奶奶积攒了一天的怒气终于找到了宣泄口,口无遮拦地说道。
“我和你爸省吃俭用抚养她,你爸走后,就剩我一个孤老婆子,含辛茹苦地把她养大,供她上学。呜呜!”奶奶说到动情处,竟然哭了起来。
“现在她竟然以小伟的病为要挟,要跟我们所有人断绝血缘关系,让我们以后再也不要出现在她面前。呜呜!”奶奶哭的更大声了,好似受了多大的委屈一般。
“你们听听,这是人话吗?供她读书有什么用,都读到狗肚子里了。我这是作了什么孽啊?我不活了,养了这么一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呜呜呜呜!”奶奶哭天抢地地控诉着苏声的罪行。
苏声没做任何辩解,心安理得地坐在那。她要看看这出戏的高潮会在哪个点炸开。
四十几岁的苏定国还算沉稳,思前想后良久,不急不缓地道:“小声,奶奶说的都是真的吗?”
还不等苏声有任何反应,老太太瞬间炸毛了:“苏定国,我是你妈,辛辛苦苦给你养了这么多年孩子,你竟然怀疑我的话。”老太太睚眦欲裂,仿佛自己的良苦用心、不辞辛苦的多年付出都被踩到烂泥里了。
“妈,我没这个意思,知道你老的付出和辛苦,这不是看看小声怎么说吗?”苏定国小心翼翼地安抚着老太太的情绪,对苏声他也着实不敢疾言厉色。这个女儿给了他一种弄不好会惹火烧身、作茧自缚的感觉。胆战心惊倒不至于,但总有点惶惶不安的感觉。
那冷漠疏离的气场,冷若寒冰的双眸,轻蔑、嫌弃、厌恶、想要逃离的表情,都让苏定国不敢跟这个十八年没见过面的女儿对视。有羞愧吗?没有。有心疼吗?更没有。只有跟感情毫无关系的害怕,深入骨髓。
苏定国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在监狱里就呆了几个来回,什么杀人放火,穷凶极恶的人没看过,但苏声给他的感觉就是那种来自灵魂的颤抖,丝毫不受控制。虽然苏声一直不言不语,但胜过千言万语。
苏定国自己都觉得怂,老子对闺女,竟然是害怕,真是没谁了。
二婶就怕吵起来,耽误她家小伟治病,忙不迭地劝解道:“妈,你别急呀,大哥怎能不相信你呢?”二婶那见风使舵、一脸谄媚的样,让苏声对人自私的天性有了更透彻地了解。
老太太不说话,苏声也不言语,二婶只能如实地复述了一遍苏声的要求,不敢添油加醋。这里哪个主儿都不好惹,自己有求于人,此时千万不能表现出此敌彼友的态度来。
此时此刻苏定国匪夷所思,百思不得其解,可又哑口无言,一天没养过没有发言权啊。这个女儿他虽然一直都没关心过,甚至这么多年都没问过一句,可怎么就要断绝关系了呢,想不通啊。想是这么想,却不能理直气壮地说出口。真真是不敢说什么。
只是生了她,没养过一天,从来没有关心过、没有问过她的任何情况。在这十八年里,他和高美丽似乎没有生过这个孩子一般,这是他哑口无言、问不出口的原因。跟他们脱离关系尚且能理解、能说的通,可奶奶养了她这么大,为什么还要脱离关系呢,真真地让人匪夷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