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声有时就在想,自己前世是造了什么孽,怎么会托生到这么一个奇葩的家庭。
周扬递过自己的电话,语调满是心疼又不无安慰地说:“别太悲观,说不定是什么好事。”周扬自己都知道这话有多假,可想而知,苏声被安慰的程度有多少。
片刻沉默后,苏声接过电话。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挨刀是早晚的事,早挨早托生。
拨通电话,三声过后,一道苍老没有任何感情的声音传了过来:“喂,谁呀?”
“奶,是我。”苏声那冷漠拒人千里之外的声音传出,没有多余的问候,如同不相熟的陌生人。
“找你也找不到,急死人了。”对方传来埋怨和不耐烦的声音。
沉默,看似短暂却长久的沉默,苏声没有言语。她知道自己不问,对方也会说。
没听到声音,对方似乎有些气愤,略带愤怒的声音传来:“明天你回来一趟,你二叔家的小伟病了。”
还是沉默,奶奶看她不言语,继续说道:“肾坏了,需要换一下。医生说亲属换肾的成功概率比较大,你得回来做一下配型。”这么专业的话,估计二叔得教奶奶说了很多遍。
“嗯!知道了。”再也沉默不下去了,苏声只能应声答应。
电话里一时安静下来,没人再说话。
奶奶敷衍塞责地做了一下表面文章:“姑娘家家的,回来注意安全。”想当初来京都上学时,她奶都没嘱咐一声,甚至都没在家。
“嗯!没事挂了吧。”苏声心无波澜、平静如水地道。
心痛吗?不会啊!苏声早已习惯了在这个家里被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生活状态。即使是被要求去做换肾配型也是一样,没有任何改变。她属于这个家,更遑论她身上的器官部件,无论谁需要,她都得无条件贡献。
麻木了,严重的麻药过量感,没有疼痛。
周扬看着面无表情、麻木不仁的苏声,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让他只能望洋兴叹、无计可施。因为那是她的家人,他无权干涉。
临时跟辅导员请了假,归期不定,预订了第二天的火车票。
苏声一夜未眠,如何才能脱离这个给予她生命,又无穷无尽向她索取的家呢。没有不舍,只有绞尽脑汁。
火车是下午两点钟的,趁着上午的时间再考察一下上次没有机会去的商场。本想给董阿姨、虎妞、杜老师买些东西,趁着这次回去,抽空去看看他们,但不知回家后是个什么光景,只好作罢。来日方长,寒假再说吧。
扎着丸子头,身穿驼色大衣,驼色鹿皮小短靴,内穿海蓝色圆领卫衣,下配深色牛仔裤的苏声,虽然没有大牌傍身,但配上绝美的容颜,让人想视而不见都做不到。
这样的苏声毫无预兆地撞进了步惑的眼中。
一个多月不见,小妮子又变漂亮了。虽然还是学生,但已初见职场女性的干练劲。
苏声在专注地做着笔记,似乎感觉到了被人瞄上的危险,警惕地看向四周,没有发现异常,甩甩头,压下心中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