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差点忘了,北镇如果如天上星辰,那走在前头的两人,岂不是星辰中的皓月?真是让人伤脑筋啊,白衣青年嘴里埋怨着,大概是在说那位落魄的刘姓掌柜,怎尽干一些不是人事的事儿,还让他大费周章的从祖师爷手里请出了这支笔。
神笔不可背,背了,得有代价。
别看他刚才那一手轻描淡写,实际上肉疼着呢,写过书山的笔,哪怕是高端的仿制品,那也是……有次数的不是。
雷老头乐了,转身朝私塾走去。
他脚步落下时,大地又是一阵轻微摇晃,天幕嗡的一声,明明没有风,云海却层层跌落,动荡不已。
只有一把剑,一直在云海中垂着,竖条条的插在那,毫不起眼。
……
黎阳回头看了眼,以为又是自己眼花了,刚才,好像,又变了天?
俾儿从他手里抢过行山杖,看着近在眼前,但往前又要不知走多少里的巍峨大山,道:“黎阳,此前掌柜也许久不回家,我们有像这次一样,关店去寻他的吗?”
黎阳浑身一震,蹲下身子,汗如雨下,看着没有半点长高,才刚刚及腰的小女孩,硬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大概,是觉得这句话有点伤人,所以小女孩换上了笑容,主动将手递到黎阳手里,又道:“以前那是掌柜不许,这次,可是他的亲笔信。”雷老头给他的信,被俾儿保存得很好,所以黎阳一眼就认出掌柜龙飞凤舞的笔记:“速来界山寻我。”
其实他知道,掌柜不可能写出这样的话,那雷老头以为能骗他?这事儿,顶多骗下人傻还有钱的俾儿罢了,想骗自己?呵。
两人又往前走了一阵,都是常年干活的人,也不觉得累,其实现在,该是休息的时间了,因为再往前走,就彻底没了人迹,北镇的百姓,从来不会走这么远,哪怕上山砍柴的樵夫,也不会跨出去一步,在他们看来,北镇就是他们的世界,反正能看到春天,夏天,秋天和冬天,走那么远干啥?那些被不靠谱的刘知夏刘大掌柜忽悠出去的少年郎,可是一个都没回来,没准儿,都死外边了呢。
桥头立着一块年久失修,长满青苔的界碑,黎阳看不懂上边的古文字,反正很好看就是了,过桥,即彻底离开了北镇范围,从来只见人出去,却从未见过有人回的黎阳,想象着掌柜那天身骑白马,月下过桥的画面,该是很潇洒的吧。
他伸手触摸着得有数百年历史的界碑,轻声念着:“妖魔道。”掌柜拉着他喝酒时,提起过一次妖魔道,说修建妖魔道这座桥的人,是个大英雄,一座桥,将天下一化为二,以一座界碑,压住了那座一眼望不到头的界山,老牛逼了。
黎阳不明这里边儿的含义,以为是掌柜瞎编故事,他走到长桥边,见到俾儿正直勾勾的望着前方,蜜汁表情。
“黎阳,那桥上,好多人啊,还有一头直立行走的猪,哈哈……太逗了。”俾儿笑得差点岔气,就差满地打滚了,好不容易缓过来,往前边儿一看,又佝着身子,断断续续的道:“哎哟喂,不行了,不行了,还没元宵呢,唱戏的就来了啊,待会儿如果找我们要钱,你可别瞎给。”
黎阳恩了一声,不为所动。
他知道,桥上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