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又没酒了!”讲最后一滴酒喝完,晃了晃葫芦,那人摇头叹息,望着躺在地上的怫色鬼朱箪,慢条斯理说道:“这只色鬼,胆敢在我眼底下对柔弱女子施暴,那女子的凄厉哀求声影响了我喝酒,废了他双手双足没要他性命就已经便宜他了。”
“峨眉派的,老夫为你们除了这群鬼,是否有酒喝?”那人将酒葫芦系在腰间,慵懒地伸了个懒腰,踏着一双破草鞋,一步只留下一道残影,人已来到众人跟前。众人这才瞧清,眼前穿得破破烂烂、却身怀绝世武功的人已年近花甲。李清月闻言,知他愿意帮助峨眉山,心中大喜,道:“虽然我峨眉中人,都是女流之辈,少沾酒水。不过前辈嗜爱美酒,清月自当让弟子们到山下集镇上买来,管够!”
听到管够,破衫老者总是惺忪蒙睡的双眸骤然灼热起来,道:“老夫这辈子就最爱喝酒,可惜就是没钱买酒喝,又不愿意去偷去抢,只要有人愿意请我喝酒啊,老夫就是为他去死都在所不惜。”他话中含讽刺,那西山六鬼听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李清月继续添油加醋道:“前辈,你看看那位前辈与姑娘,定是被这群‘鬼’给擒来的,倘若前辈能施以援手,清月愿再拿足够前辈五年喝酒的钱财敬奉给你老人家,你看如何?”
“五年!”老者伸出右掌五指,惊愕不已,而后急忙点头,生怕李清月出尔反尔,“你这个小掌门说的可是真的?”李清月点头,并且右掌击出,与老者碰了一掌。老者转过身来,蔑视着西山六鬼,不待他们有任何话语,右手中指、食指并起,自左而右一划,一道剑气便凭空化出,横扫而去,如惊涛席卷,那西山六鬼竟不堪一击,横飞出去。而后,老者似会瞬间转移一般,神出鬼没都不足以形容他的速度,瞬息间来到楼清姝、公羊先生面前,为他们解了绳索,解了穴道,嘿嘿笑道:“小掌门,你可要说话算话哦!”李清月先是吃惊,这老者武功竟然这般深不可测,那西山六鬼竟然在其手上遭受不住一击,轻而易举便救下了楼清姝、公羊先生,江湖上什么时候出现过这么一位人物?李清照笑道:“当然。”当下让弟子去取千金,随后命弟子将西山六鬼制住,请老者、楼清姝、公羊先生入山。
当夜,楼清姝、公羊先生得以在峨眉山盛情款待,公羊先生问起那老者姓名,老者醉意滔天,直直摇头,道:“老夫旧名不提也罢,不提也罢,今朝有酒今朝醉,来来来,咱们继续喝,难得这么多年有这么多美酒佳肴。”公羊先生也不再追问,当即与他举杯开怀畅饮,一夜尽欢。楼清姝曾在蜀山见过李清月等蜀山弟子,又向令狐瑶问起姜云恪的下落来。
令狐瑶道:“姜少侠在大拙山出现过后,似人间蒸发一般,再无音讯。楼姑娘放宽心,姜少侠为人直率,连魔门三宗掌门人对他都敬佩不已,应当不会出什么事的。”楼清姝心中黯然,但心知在此胡思乱想也无济于事,虽然大慨知道姜云恪出了乐山以后经历的事,但是令狐瑶重述,尤其是听到五音谷南宫微公然画出他的画像与在武陵神府遭受严苦折磨时,却还是忍不住心头一酸和心疼掉泪。告别令狐瑶后,回到住房,楼清姝对着窗外秋月,默默祈祷一阵方才入睡。
由于公羊先生双眼中了毒酒,虽然在“酒鬼”朱觞那里得到了解药,但耽搁太久,恢复尚需要些许时日,于是又在峨眉山住了一段时间。那位老者,在峨眉山有喝有吃,打算离去时,公羊先生找到他,向他邀请道:“这位前辈,若不嫌弃在下的臭铜烂钱,在下愿意请前辈一路喝酒,请前辈等上我们一段时间,待在下伤势好了以后,同我们一行,如何?”老者假装很为难,而后假装推托一番,最后还是答应了下来。公羊先生大喜致谢,老者与月对饮,半醉半醒,道:“悠悠捻手几度秋,荡荡浮沉万轮缘。一剑无心更无情,勘破神缘定气闲。生来不沉繁华世,死后只醉逍遥天。莫问孤君何处落,沽酒一剑天无边。”
“好一个‘生来不沉繁华世,死后只醉逍遥天。’”公羊先生不住叫好,此人如此洒脱不羁,实在让人艳羡,受到老者熏染,只觉人生短暂,当对酒当歌,于是二人又一夜畅饮,尽欢而散。
过得半月,公羊先生双眼恢复了许多,几近痊愈,老者将西山六鬼武功尽废,使他们不得再为害无辜,三人决定向李清月辞行。来到山门处,送走了三人,令狐瑶望着山门前的石碑上刻着那老者留下的二十八字,问师父道:“师父,这位前辈武功这么高,您知道他是谁吗?”李清月望着楼清姝三人离去的背影,摇头道:“不敢肯定是当年的那一位。”而后与弟子回去。
来到山脚下的罗目古镇,楼清姝不知所往,问向公羊先生,道:“先生,咱们该往那里去寻姜哥哥?”公羊先生摇头道:“四海茫茫,想要找云恪啊,尤似沧海遗珠啊!”
这时,老者抿了一口酒,悠然道:“凭风游四海,仗剑踏天涯。万野无居处,千山可为家。”而后将一片叶子抛出,却被一阵风吹向北面,老者指着北方,道:“秋叶飘北,咱们就往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