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学校,进了教室。煤火已经捅开了,炉子里的火烧的旺旺的。教室里还是没有几个人,还是孩子,大家都喜欢在老师没有来的时候在外面疯跑。
婉玉和彩兰把书包放在桌子上。彩兰有点跃跃欲试:“婉玉,咱俩也出去玩一会儿吧。”
“不了,外面太冷了,还是在屋里吧。”婉玉站在火炉边烤着手说。
“好吧,”彩兰说,“咱俩翻花绳吧。”
彩兰从兜里掏出一根红毛线,在手上缠绕两圈,又用中指挑过来。婉玉走过来,用大拇指和食指穿住绳子,一绕,绳子变个身来到她的手上。你来我往,三翻两绕,两个女孩子玩的不亦乐乎。
后面的几个女孩子也都围了过来。“你们看啥呢?给爆米花。”宛瑜抬头一看。原来是东边张村的爱玲,扎着两把小刷子的爱玲,穿着新做的红色碎花布衫,黑里透红的方脸,大眼,大嘴,个子高高的。爽快地给围着看的每个同学都递了一颗爆米花。她的家境很好,爸爸是村里的电工。
但婉玉记得,他爸爸好像没多久就因为接线时电线短路,中电去世了。妈妈撇下她哥哥,带着爱玲和妹妹改嫁了。这件事印象很深。因为当时村里的小孩们都爱唱一个顺口溜:爹死了,娘嫁了,剩下个小孩长大了。这个剩下的孩子就是他的哥哥,现在读四年级。
等婉玉长大些后,又听村里人说爱玲的继父是个混蛋,强奸了她。在这个男尊女卑的社会,她本来是受害者,却也被人看不起,抬不起头来。后来好像嫁到很远的地方去了,再也没有听到过她的消息。结局很是悲惨。
如果婉玉现在说:“爱玲,你要小心,让你爸爸接电线时要小心,会被电死的。”恐怕别人都认为自己是疯子,神经病。但眼看这么一个单纯爽朗的小姑娘,被继父强暴,下场凄惨。婉玉又于心不忍。
走一步看一步吧,自己不是万能的。世界不会因为我而改变。但尽我心,不问结果。婉玉在心里劝自己。
一会儿,“叮铃铃”,上课铃响了,老师走上讲台:“天一天天冷了,我们的课也快学完了,要进入复习,准备考试。期末考试的时候会通知书,发奖状!到时候谁领了奖状,就能带着大红花,回家让爸爸妈妈一看,多光荣!大家都要好好学习啊!过两天咱先自己在班里考试一回,好好复习!”张老师站在讲台上尽全力鼓动。
孩子们都是三分钟热度,一听见可以发奖,还能带大红花。大家伙读书的热情瞬间高涨,班里背书的声音涨潮似的,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真和夜晚池塘里的青蛙一样吵。
怪不得别人都说:宁跟唢呐住对门,不和学校搁邻居。全校二百多个多个孩子,一起读起书来,噪音比唢呐班噪音还大。
中午回家,饭快吃完时,妈妈回来了。她挂念家里别人订的三十斤喜果,早早收摊回家了。
婉玉搁下饭碗,听见姥姥说:“春梅,石头,炸了这么多果子。抽空给西头你爹你娘送点过去吧。”妈妈不满的瞪了姥姥一眼。爸爸不敢看妈妈,理不直气不壮地说:“再停一天,把别人订下的果子送过去了,再去给西院也不耽误。” 婉玉心里知道,爸爸早就想给爷爷奶奶送果子了,只不过不好张口。
人上一百,形形色色。如果爷爷奶奶能多少有点老人该有的慈爱样儿,能替孩子稍稍着想一点儿,婉玉觉得自己也能够给他们和睦相处。但有的人就是如此,如果她不找时时点事儿,好像别人就会忘了她,就显得她没本事一样。她存在的意义就是不断地给别人找麻烦。
这不,婉玉上学还没有走。小叔来了:“大哥,听说你们家里炸了好多果子。咱娘这几天胃口不好,吃不下饭。拿走点叫娘尝尝。”
姥姥忙说:“该的,该的,刚才就说让你哥送,说吃完饭就送,还没有来得及。”说着,姥姥就去拿了一个最大的海碗,准备装一碗。
小叔看见边上有一盆子果子:“说不用麻烦了,我就把这个小盆子端走就行,看你们家还有这么多呢。”说着,端起就准备走。妈妈“噌”的一下站起来,挡在他面前,双手夺过盆子,“啪”的一声,转身放到后面的桌子上。大吼一声:“这是别人交了钱的。”说完,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胸脯一起一伏的。
爸爸讪讪的说:“石滚,这是别人交过定金的,明天就要送去。把别人订下的送够,剩下的我都给咱娘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