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候位并不巩固,一是攀方领内在华冕的父亲,上任攀方方候继位时就爆发过长达十年的内乱,最后是通过谈判以及与华阴氏联姻才平定这场动乱,但领内也是千疮百孔,实力大减,受到强邻甘方的窥视。
二是华冕正是这次联姻的产物,华冕母亲就是当代华阴氏族长之女。华冕并不是长子,上面还有三个兄长,且都对华冕继位很是不满。眼见新一轮内乱将起,华冕并无完全把握时,华冕母亲不愧为九华族出身,就提议华冕朝天子。
一来正好天子成亲,此时朝觐正好加强君臣关系,二来可以通过朝天子来向各族证明谁才是攀方之主,得到天下共识。三来可以凭借天子之威信,加强自己的大义名份,让领内摇摆不定的中间派倒向自己。
华冕心想朝天子一举多得,但又胆心离开领地后,那几位叔叔兄长就会搞出事端。
华冕母亲一听,笑道:“如果是几十年前或者更久以前,母亲肯定不会让你在这种情况下离开领地,但现今不同。”
“有何不同。”
“当今执掌朝政的三公,有二公为九华族,要知道之前三公之位从来都是畿内诸候担任,既便有先历,也只是同时期三公里有一位九华族。”
“现在执政的二位九华氏都不是好招惹,正因为反对声音多,所以这二位更想把事做好。”
“还有条氏这位更不好招惹,非议更多的人。”
“可是与之前又有何不同呢?”华冕更疑惑了。
“当然不同,现在三公是发动叛乱,囚死天子才上位的,并把揽朝政十几年。这种情况本就非议多。如果你是在朝天子的重要时候,领内那些贱人发生动乱,那就是这些人挑衅天子,对三公的非议更多……”
“母亲的意思是……”
“没错,在天子已经成亲,大政快要返还时,三公更不希望出现有损天子颜面的事,所以你去朝觐天子,他们不发生动乱,那当然最好,你回来正好挟天子之命讨伐。如果发生动乱,你正好在天子面前控诉,虽然有损攀方颜面,但我想现今天子可能也会趁次机会,试探三公,直接下诏让其助你平息内乱。”
“这……母亲真是!”华冕惊喜得的有些说不出话来。虽然平时就知道母亲精明强干,聪慧过人,但像这样在政治上替自己出主意还是第一次。而且可行性非常高,以极低的代价,仅仅是朝觐天子,就能在政治上获得很大优势。
“但是孩儿走了,母亲怎么办,要不先到外公那去避一避?”华冕又不免胆心起母亲的安全。
“傻儿子,母亲不走,我娘俩都离开领地,你那些叔叔兄弟都不是傻子,肯定会警惕。只有你走我留,他们才有可能反叛,这邛邑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攻破的,就算攻破,以我华阴氏之女的身份,他们也不敢对我怎么样。”
“再说了,你那些叔叔兄弟也不是铁板一块,就算不亲自朝觐天子,我们也能对他们各个击破,只是那样时间更长,损失更大而己。”
接着华冕母亲很是慎重的对华冕嘱咐道:“之所以要你亲自朝觐天子,更重要的是让你到天子之国,宗华腹地,畿内华都去多看,多想,多学习。看看什么是文明礼仪,想想什么是华夷之别,华人为何优秀,蛮夷为何粗鄙,华人为何先进,蛮夷为何还茹毛饮血。学习宗华之礼,天子之制。这个过程才是比朝觐天子这个事本身,甚至比打败你那些粗俗不堪,不通教化的叔叔兄弟们都更重要的事。”
华冕见母亲对宗华是如此推崇,又对攀方各氏族如此贬低,是在越往华西平原前进,人口就越密集,城邑也就越多,更繁华,而渐渐理解认同的。
这种认同直到翻过一道缓坡后,见到那黄昏下,一望无际的平原上,几条道路如银线连接的尽头,盘踞着的如同巨龙一样的华都时达到顶点。那一刻成为了华冕永生不忘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