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知道了,那么,我问你一个问题。你愿意加入宪兵团么?”
廖沙本来还一脸警惕,然而当听到最后一个问题的时候,他愣住了。
还有这样的好事?
要知道按照惯例,只有训练兵团前十名才能自由选择兵团,而他居然被奈尔这样特招了?
“为什么?”
廖沙皱着眉头问。
奈尔一时间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按理说这种时候不应该是喜极而泣之类的么?毕竟这可是宪兵团,进入宪兵团就意味着和平民生活隔绝,甚至高人一等。
可这个孩子的第一反应则是怀疑,不得不说这在利益面前不为所动的样子还真是冷静到可怕。
然而,廖沙的下一句话把他惊到了,
“难道你也想模仿艾尔文团长,礼贤下士?”
奈尔的额头上冒出冷汗,
“我表现得有那么明显么?”
“还有,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你认识我?”
廖沙遮掩过去,
“只是听说过一些传闻。”
“如果我加入宪兵团的话,我能把妹妹也带到地面上么?”
“如果不行的话,我就不去了。”
奈尔心说小孩还意外地挺坦诚的,
“为了她,你能放弃宪兵团的工作?你真的没考虑过宪兵的工作的含金量么?”
说实话,就算是年轻时候的他,如果听到有大人物跟他说自己赏识他要招揽他,也会忍不住动心的,家人什么的也根本不是阻碍。
但是,廖沙却像是铁了心一样,一开始就没给自己留余地。
奈尔终于妥协,
“好吧,但是前提是你先通过测试,并且表现出足够的潜力和利用价值。”
“没问题的话,跟我走吧。”
廖沙皱了皱眉头,
“要多久?我还得回去看妹妹,她还需要人照顾。”
奈尔有点不解地看向他,
“照顾妹妹就那么重要么?我可以让人过去给你传个话。”
廖沙微微低头,
“她还在生病,我们没钱买药。如果我不声不响地就走了的话,她会以为我抛弃她不管,会很伤心的。”
奈尔愣了愣,这才意识到自己感觉到的违和处从何而来。
按理说廖沙这种机灵的小孩不该沦落到偷宪兵钱包的地步,而且同一天内连续偷两次什么的,也太贪心了。
这么看来,原来他是为了生病的妹妹,那就说得通了。
要知道在地下都市里,药品短缺,甚至比外面的药还更加昂贵,加上中间商加价,更加不是廖沙这种难民的孩子能买得起的。
然而,这人肯为了家人而冒着风险去偷东西,也说明了他对家人有感情。既然有了牵挂,那就更容易掌控了。
奈尔大手一挥,
“我可以先借给你钱,你先回去一趟给妹妹买药,我在出口的地方等你。”
廖沙面露惊喜,难得地露出了真诚的笑容,
“谢谢你,奈尔团长。”
这还是从超大型巨人打破城墙以来他遇到的第一件好事,自然对奈尔这雪中送炭的行为感恩戴德。
只要当上了宪兵,妹妹就不用忍受疾病的折磨,他们还能搬到地面上生活,只要他够努力,就能给两人很好的生活。
而且,有了奈尔借来的钱,他就能把药片还给那个蓝发女孩了。
廖沙接过钱袋子,很快就和奈尔暂且告别。
奈尔则望着廖沙离去的背影,说,
“难得遇到个这么好的孩子。”
萨内斯却嗤之以鼻,
“虽然还不坏,但也只是现在而已。”
“你们宪兵团是什么样子,你自己不知道?一口黑色的大染缸是足以把所有颜色都变成黑色的。”
奈尔被噎了一下,不作声了。
他没办法反驳,因为连他自己也是这样的,在生活的重担下,逐渐失去了那份本心。
倒是艾尔文,放弃了唾手可得的宪兵团的位置,放弃了他的暗恋对象玛丽,非要加入高风险低工资被人嫌弃的调查兵团,如果不是夏迪斯团长主动退位让贤,艾尔文到现在还只是个队长,根本做不到团长的位置。
他倒是当了宪兵团团长,但是每天被杂务缠身,回想起来,自己似乎也成了得过且过的浑水摸鱼的货色,和那些一有空就推诿工作,还整天喝酒打牌的懒散上级也差不多。
萨内斯又像是若有所思地说,
“甚至不用宪兵团,让他去给贵族站岗,到时候他会黑得比谁都厉害吧?”
奈尔深深地看了萨内斯一眼,忍不住说,
“但是,萨内斯你是中央宪兵的,难道不阻止一下他们么?”
“说到底,即使是难民,也是国王的孩子吧?就这样任凭贵族在这里胡作非为,真的好么?”
“贵族们乱来,难道不是侵犯国王威严?”
奈尔平时其实难得如此露骨地指责中央宪兵团的人,毕竟知道他们都不是好惹的。
但是,萨内斯一直这么说风凉话让他很不舒服,而且萨内斯也知道那个贵族的德性,但也坐视不理。
按理说萨内斯比自己这些普通宪兵的权力大得多,可是贵族的犯罪意图都戳到面前了,萨内斯还是跟没看到一样。
他们宪兵团最多也只是懒,没看到事情就当没发生的事情也很常见。但是事情真的到了面前,那还是会象征性地管一管的。
总比萨内斯这个不知道背地里干什么却表现得比任何人干得都多都骄傲的人要好得多。如果大家都是混口饭吃也没什么,可萨内斯偏偏表现得像是只有他自己有很高的觉悟,可做出来的事情跟他们没什么区别。
萨内斯也难得看见奈尔刚一回,愣了愣。
罗德·雷斯国王的命令很明显,就是利用各种方式让贵族们分散注意力,好让王室能够继续隐秘地存在下去。既然是为了国王,杀掉几个傻乎乎地想坐着热气球飞到外面去的夫妇,怀疑墙外有人的学者,甚至是切断别人的手指,都不是什么大事。
这次也只是牺牲个小女孩而已,况且难民的生命本来也不长,迟早会死的。
当然,这些他不能跟奈尔说,所以他只是哼了一声,
“国王陛下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我去做,我可没时间去管这些闲事。”
“而且,我相信一两个蛀虫对国王陛下的威严并没有什么影响。”
“奈尔你这么说,难道是对国王陛下不满?”
奈尔只能闭嘴了,萨内斯都搬出来国王了,那无论他接下来说什么都是错的,甚至没开口都是错的。
另一边,怀着些许对未来的憧憬,廖沙回到了房子里。
当然,他没忘记去买药。这次的待遇跟之前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药贩子消息灵通,听说了宪兵团的人大张旗鼓地抓人后还以为廖沙要寄,没想到不多久这家伙就大摇大摆地回来,还有了足够的钱来买药。
那这次他可不敢再随便加价了,毕竟传闻中说大人物很欣赏廖沙,而从事实看可能确实如此。
于是他谄媚地笑着,削了一半的价钱把药卖给了廖沙,只想让他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要太在意他之前的趁火打劫。
廖沙也没工夫理他,拜高踩低在哪个世界都是一样的,这次也不过是翻版的“范进中举”,而他刚巧糊里糊涂地成了那个范进。
等他回到房子里的时候,雷娜塔还在睡觉。
他摸了摸那光洁的额头,发现烧已经退下来了,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说实话,他真怕雷娜塔熬不过去,毕竟那身板实在是太小了,吃的东西又没什么营养。
等他放宽心后,才看向另一边,从怀中掏出了药片,打算把东西归还给那个女孩。
然而,当他看到了那片空地的时候,瞳孔猛然一缩。
怎么……那个女孩呢?怎么不见了?
而且,床铺也被人收拾掉了。
就算是人死了,按理说也该在统一的时间收拾遗物,宪兵们那帮人的效率可没有这么快。
廖沙想起了自己离开之前,两名宪兵忽然的出现,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找了几个人问了问,才知道事情的原委。
那两名宪兵其实不是来寻找他的,而是来找那个蓝发的少女的,据说她被一位大人物看上了,大人物找人要把她带回去。
有人感叹羡慕着女孩的好运,但也有人说,那位贵族可不是什么好人,被他带走相当于宣判死刑。再说了,那女孩可是个病娃娃,经不起折腾的。
听着这些话的时候,廖沙放在口袋里的手紧紧地握着药片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