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先生这些年都是自己一个人,没有媳妇,也没有孩子,住着的院落也不算大。
沈老爹跟在后面走进屋子,入目便是一张四四方方的老木桌子,其后便是一整排的竹书架,上面摆满了各色的书籍。
沈老爹看的眼热,脑袋都忘了转回来。
常先生咳了一声:“坐吧,说说你当初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老爹扭过头,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才出声:“常先生,你也知道我家当初是个啥样子!”
“我娘她偏心得厉害,总觉得我是个窝囊废…”
对于那泼辣不讲理的妇人,常先生是有些印象,他喝了口水,点了点头:“这我知道,可这和你当初落榜后不再上学堂有什么关系?”
沈老爹叹了口气:“您不知道,当初我来学堂是偷偷摸摸来的,念书的银钱也是自己偷偷攒的,我娘并不知道。”
“后来去考秀才那一日不小心被我娘发现了,也不知道我娘到底托了什么人,竟然把我的文章试卷换给了别人!”
“再就是放榜的时候我去瞧,发现我已经落榜了…”
听到这话,常先生手里的茶杯“啪嚓”一声摔在地上!
他不可置信站起身,声音也有些颤抖:“沈土,你说什么?”
沈老爹满脸心酸:“常先生,不是我不想来学堂,而是不能来!”
“您想啊,我娘既然能换第一次,往后肯定也能换第二次,第三次!”
“无论我怎么学怎么考,肯定都上不了榜,考不上秀才!”
沈老爹说着已经忍不住声泪俱下,他目光祈求:“常先生,您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
“若是有一句假话,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经过岁月的蹉跎,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学生也老了,脸上平白沧桑,完全不像二十几岁的年纪!
看着沈老爹身上的破棉被,常先生就知道沈老爹这些年,日子过得一定不好。
常先生忽地长叹一口气!
也是,有那么一个娘在,怎么考都没用,最后都一样会被换掉试卷与文章!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般当娘的!
当初柳福生考上秀才,常先生也心有疑虑。
可这考秀才,本就像是一场豪赌,多数人都是放手一搏。
文章精彩的人落榜,是常事。平日里文章平平无奇的人忽然考上秀才,也不足为奇。
常先生也就没放在心上,没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这样!
回过神后,常先生忍不住甩了甩衣袖怒到:“他们竟然敢做这等偷鸡摸狗之事,简直是不把咱们龙云国的法规放在眼里!”
“陛下一而再,再而三警告,竟然还有人敢做这种营生!”
他看着沈老爹埋怨:“你当初若与我说,我便直接拉着你去找县太爷对簿公堂!怎么也不能让别人平白无故换走你的试卷!”
“这简直是把你的好运气都往一股脑偷走了呀!若不然,你也能当个秀才老爷,享受好日子啊!”
“再怎么,也能吃饱穿暖啊!”
常先生越说越激动:“你看那柳福生,自从考上了秀才,家里多了良田不说,连税收都免了!白占了你多少好处?”
沈老爹垂着头,低声叹了口气。
“先生,如今官官相护,从前更是如此,您又不是不知道。”
“更何况柳福生肯定是给县老爷和我娘塞了银子,就算您当初带着我去找县老爷,恐怕也要失望而归…”
听着沈老爹这番话,常先生身上的力气仿佛突然被人抽走。
他跌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语:“是啊…这里面怎么会没有县老爷的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