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徐徐降下,周宗砚面色如常点了支烟,吸了口,夹烟的手搭在窗沿,薄薄烟雾顺着风雾飘向远处。
“顾小姐这些年的海外经历,确实让我刮目相看。”
男人吸过烟的声线染上低哑,那丝漫不经心的冷意浸入耳畔,一阵悸乱直窜入顾予笙心底。
她刻意要他误会,她是一个对待感情极不负责,且只贪图新鲜的女人。
却丝毫没想过,编导出身的她,几分钟内杜撰的剧本,在他听来有多么漏洞百出。
周宗砚盯着指间燃烧的烟头,沉冷开口:“既然这么喜欢冒险和刺激,何不今日就跟我去登记,婚后我放任你自由,想做什么我概不干涉,岂不是一劳永逸。”
自由,互不干涉。
这大概是联姻后,最舒适的相处模式。
顾予笙轻扯唇角,煞有其事地点头:“提议很好,但婚内乱搞毕竟不够体面,我没有愚蠢到公然给自己丈夫戴绿帽子,真到那天,我爸万一要打断我的腿,周先生会护我么。”
她故意扭曲他话里的意思。
轻描淡写一句,字字都透出她对待这桩婚事的倔强和不服输。
周宗砚无声笑了笑,倾身过去,为她拉起安全带。
后座空间并不狭窄,可男人咫尺间逼近的气息,洁净冷香中夹带淡淡烟草味,仍旧那般温柔而强势地紧紧攫住了她的呼吸。
心跳忽快,不自觉屏神。
静默,无言。
他手上动作匀缓,语气平淡:“以顾小姐现在这副样子,倒是乱搞一个让我看看。”
呵。
瞧不起谁呢。
顾予笙撇开视线,握着手机的指尖发白,抿唇扭过脸去,将注意力投向雨雾蒙蒙的窗外。
另侧车窗未关,丝丝凉风钻入车内,拂过她难掩烫意的脸颊,在白皙颈间停留,激起小片寒颤。
身体无意识朝椅背后缩了一下。
瞬间暖和不少,身旁人肩宽挺括,适时替她挡去部分凉意。
扣好安全带,周宗砚抬眼看她。
天色昏暗,不经意触到他背光之下的眸底,那股深不见底的失重感,再度袭上心头。
“开车。”周宗砚淡淡发话。
司机点了下头,停靠将近十分钟的迈巴赫,终于重新启动。
目的地仍是汀兰胡同。
顾予笙没再闹着要下车,因为刚刚周老板接到一通电话,看似寻常的下属工作汇报,实则字里行间,她却听出了不少信息。
周氏最近正在谈一桩并购案。
似乎没那么顺利。
乙方提出接受合同收购条款的前提是,必须要集团连同该公司名下相关联的所有子业务一起买下。
投资部与其周旋至今,拉锯战时间早已超出周宗砚的底线。
很明显,太子爷耐心耗尽,不打算再留对方情面。
而好巧不巧。
该公司所涵盖的产业中,有一家传媒工作室。
据悉,目前为止,手头积压了近五十部签约短剧项目,亏空资金多达八个亿。
眼看总公司东家易主,今后工作室失去源头支撑更加举步维艰,对方情急之下,便想到来这么一手破釜沉舟。
顾予笙暗想,周氏从不沾手娱乐产业,这人怕不是脑子秀逗了。
他凭什么认为,周宗砚财大气粗,会为了做慈善帮人实现鸡犬升天?
但出乎意料的是。
周老板竟然没有一口回绝,而是纡尊降贵,主动约了对方碰面。
地点就在汀兰胡同。
顾予笙感到好奇。
到底是何原因,让这利益至上的资本家临时改变了主意?
所谓好奇心害死猫,直到后来,她才明白什么叫真正的“奸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