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声问:“人为因素具体指什么?”
“我说过,商人讲求利益最大化,顾小姐应该能懂。”
这句过后,车内陷入沉默。
突如其来的转折,让顾予笙心情自高处跌落到山谷,悬挂半空,不上不下,很是难受。
半晌,她讽刺地笑了笑。
世家子弟,婚约背后势必有着无法拒绝的利益捆绑。
周老板怎会做亏本的买卖。
倘若威胁到自身利益,作为施舍者和掌控者,他有权在中途收回给予她的所有馈赠。
半年之期,与其说是周宗砚的‘怜香惜玉’,不如说是对她的同情。
瞧。
从小锦衣玉食,受父母庇护的大家闺秀,无力反抗婚事,多可怜。
垂下眸子,顾予笙点了点头,“周先生的话我会谨记于心,现在,我要下车。”
“最后两分钟。”
他声线沉缓,不给她丝毫躲避的余地。
静了片刻,周宗砚温声开口:“我思想传统守旧,只要婚约一日有效,便希望彼此双方可以守住最起码的身份底线。”
所以?
顾予笙一眨不眨看着他。
云里雾里。
看她半知不解的模样,周宗砚轻笑。
“两分钟已到,如果没什么疑问,我送你回去。”
等等。
她反应过来。
“记得在老街吃饭那晚,周先生言语间并没有反对我在婚事推迟期间,以恋爱为目的地去接触异性。”
周宗砚放下交叠的长腿,不咸不淡:“我后悔了。”
“......”
顾予笙怀疑人生。
无言注视下,见他拿出手机拨通电话,叫司机过来。
很快,她得以自由。
下车后,周宗砚跟她一起朝别墅大门走。
作为晚辈,应当进去跟谢女士打声招呼。
顾予笙落后半步,拧眉不满道:“谈话就谈话,为什么要多此一举,让司机把车门锁住。”
身侧男人看她一眼。
道出事实:“不锁住车门,顾小姐恐怕难以忍耐到十分钟。”
呵。
这人怕不是她肚子里蛔虫。
短短三天,周宗砚从她身上看到的东西,远胜于她对他的了解。
好不公平。
有种被对手扼住咽喉的窒息感。
“我们并非对立关系,顾小姐用不着这么如临大敌。”身侧人嗓音含笑。
她收起表情,扯了扯唇角,“多虑了,就算是敌人,角力赛尚才开始,胜负未分,谁能预判周先生就一定是最后的赢家。”
“对我而言,输赢倒不重要。”
顾予笙脚步顿住。
看着他,满脸探究。
周宗砚淡笑:“过程,有时候比结果更值得去体味。”
他这三十年,没有特意为谁驻足过。
以至于那晚在车里,被女孩酒后称作‘便宜未婚夫’时,让他产生瞬间的不解与恍惚。
家族联姻比比皆是。
感情,是他这样的人生里,最奢侈也是最无足轻重的一部分。
周宗砚从没想过,自己会因为女孩意识不清时的一句话,把原本简单的事情,拆卸到这般迂回复杂。
甚至偶尔在思考。
该怎样做,才能让这桩婚姻,变得不那么冰冷廉价。
信守承诺是原则。
但费尽心思,用所谓规则去约束一个女人。
何曾是他的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