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
斑驳的霓虹灯光透过雨水,散发出蓝色的幽影亮光。
办公室内,伊藤直树提了提裤子,嫌弃地嘟囔道:“口感一般……”
丈夫大口喘气,妻子目瞪口呆。
“少爷,该谈正事了。”加藤凉太在门外说道。
“好。”
伊藤直树挥了挥手,几个组员进来,将这对夫妻请了出去。
他拍了拍自己的白西装,以一种极为舒适的姿态靠坐在沙发的主位上,端起玻璃茶几上那杯喝了几口的棕红色威士忌。
沙发后面的墙壁上,挂着写有“虎头蛇尾”四个汉字的书法作品。
日本这地方,无论黑道白道,若在办公室里头挂字,都喜欢挂全中文的。
单纯的中文也不行哦,要有点内涵的,比如说什么典故或者逼格很高的成语之类的。
这副写有“虎头蛇尾”的正楷书法,是前些年一个欠了钱的中国语老师在伊藤直树亲切的请求下,帮忙题的字。
按照那老登的说法,虎是中国文化中代表勇猛的动物,蛇更是龙在人间的化身,是无上尊崇的象征。
虎头意味着红鲷组目前的发展虎虎生威,而蛇尾,则预示日后定可龙飞九天。
伊藤直树非常满意这個成语。
所以,他破天荒地发了一回善心,没走那中国语老师的后门。
自从得到这幅字后,组里的业务红红火火,他认为这是自己的功劳,同时已经把自己看成是一条无所不能的龙了。
如今,望着鼻青脸肿的小叔,伊藤直树觉得他真丢龙族的脸,不悦地呵斥:“叔叔怎么被一个学生揍成这副模样?”
伊藤润文委屈地嘟嘴:“他手上有竹刀……”
“你特么不会也拿兵器?”伊藤直树忍不住给了叔叔一巴掌,转头对小弟挥挥手,“找支球棒过来。”
小弟马上找来一根棒球棍。
伊藤直树拿着球棍,照着叔叔腿上横着敲了下,恨铁不成钢地怒斥:“叔叔,你是极道啊!知道什么是极道不?别人拿着竹刀,你就不会也拿?你非得赤手空拳去和人家打?”
说着说着,他实在是气不过了,举着棒球棍敲了敲叔叔脑袋:“棒球棍啊!会不会用?就这样,用力敲下去就可以了啊!”
脑瓜子嗡嗡的,有点痛,伊藤润文拼命点头:“知道了知道了……”
“真是的,你要不是我小叔,我一棍子打死你得了……”伊藤直树露出不耐烦的表情,闷闷地端起酒杯,“现在打又打不得,肛又肛不得,看着都晦气!”
说着说着,他气不过,扔了把小刀过来。
“嗯?”
伊藤润文不解地看着大侄子。
“这么简单的事都干不好,切个手指认罪吧!”伊藤直树冷冷道。
伊藤润文愣住了:“切手指?”
“是啊,没看过电影?”大侄子拿起刀,在小拇指上比划了下,“切手指谢罪啊!”
伊藤润文吓得脸色一白,声音快哭了:“给个机会吧,直树侄儿……”
“叔啊,您实在太丢脸了!”大侄子摇了摇头,气得脸红脖子粗,“被一个高中生打成这样,把我们家的脸都丢光了。让伱切个手指还哭哭啼啼!啧!父亲当初就不该让你来东京,你在老家安安静静看着祖传的渔场多好……”
伊藤润文委屈地说道:“我们伊藤家的渔场在福岛啊,大侄子……”
“……”
大侄子欲言又止。
狗日的地震、狗日的东电、狗日的内阁……他郁闷极了,又一巴掌扇小叔脑壳上泄愤。
伊藤润文低着头,乖乖挨训。
他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楚,在红鲷组里,他就是个仗着组长弟弟的名头作威作福的小人物。
要能力没啥能力,带着群小弟欺负老弱病孺什么的任务,才轮得到他去做。
比如说眼下算计花城家的任务,就是交给他去做的。
几个无良公司,一群无良律师,还有背后撑腰的极道,好多坏东西们勾结到一起,欺压算计孤立无援的孤儿寡母……本以为是轻轻松松的事,没想到这都还能栽了个大跟头。
自知没用的伊藤润文,完全不好意思说话。
加藤凉太站在一边,安静地望着思考中的大公子。
虽然贵为副组长,在红鲷组中的地位仅次于伊藤组长父子,不过他向来都不喜欢公然表达自己的意见。
他是条无声狗,擅长默默把事干好了,堵住所有人的嘴。
伊藤直树小口喝着威士忌,蹙眉沉思。
和世界上大多数地方的黑道一样,红鲷组真正得以发展壮大的原因,还是找到了房地产开发的路子。
把即将要开发地区的地压价收购,把原主人都赶走后,地不就是自己了的么!
因此,大部分极道组织,都挂着“不动产公司”的名头。
红鲷组也是如此。
原本,他们只是在筑地海鲜市场控制仓储和冷链运输的外乡人暴力团团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