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百炼坊”的一个房间内,马空群和李寻欢相对而坐,中间的桌子上摆着一个酒壶与两个酒杯。
马空群的十三飞鹰卫固然不在身边,李寻欢那忠心耿耿的仆从“铁甲金刚”铁传甲和不知何故跟在他身边的孙驼子同样留在了室外。
马空群拿起酒壶为李寻欢和自己各斟了一杯酒,笑道:“我自问当初行事已算得周全,却不知究竟哪里露了破绽,以至于被李大侠这正主找门上?”
他此言无异于已承认了当初在李园盗走《怜花宝鉴》的便是自己。
李寻欢拿起酒杯一饮而尽,随即反客为主,不等马空群动手,自己拿起酒壶再斟了一杯,悠然道:“孙二哥有一项‘辨音识人’的特殊能力,若被他听到某人说的一句话,不管过多少年,也不管那人的声音后来如何变化,只要再听到这個人说话,他都能将其认出来。
“因为《怜花宝鉴》丢失,他自觉有负王前辈所托,也深感到有愧于我,便赶来关外寻我,要当面说明原委甚至准备自尽谢罪。岂知事有凑巧,去年在为了寻找我而来到安乐集时,他有幸看到了马堂主与‘日月轮’司徒明的一战,并再次听到了那个记忆深刻的声音……”
“原来如此,”马空群恍然大悟,摇头叹息道:“当初我用一句话扰乱孙兄心神而得以脱身,事后还颇为自己的急智自得,不料竟是授人以柄而不自知,着实可笑!”
李寻欢又饮了一杯酒,这次却没有继续斟酒,脸上的笑容略淡了一些:“我已解了马堂主的疑惑,接下来便该马堂主为我解惑——《怜花宝鉴》之事,我也是不久前才从孙二哥口中得知,马堂主却如何知晓?”
其实他并不如何在意那记载了一代奇人王怜花毕生所学的《怜花宝鉴》,却很在意马空群夜闯李园之事,毕竟那里有他平生最在意的两个人。
马空群提起酒壶为他斟满酒杯,含笑道:“李大侠既来兴师问罪,必然调查过我的过往,当知我生长在关外,十五岁之前从未踏足中原,如何能知晓远在保定府发生的事情?”
李寻欢一呆,思索片刻后问道:“如此说来,马堂主能得知此事,该是受了高人的指点?”
马空群面露歉然之色:“我不能说。”
他其实没有做出任何解释,只在言语中做了一点专门针对聪明人的巧妙引导。
李寻欢无疑便是这样的聪明人,能从这一点极隐晦的引导中想到许多东西——而这些东西也正是马空群希望他想到的。
在李寻欢想来,马空群的一句“不能说”,无疑已承认是受人指点到李园盗取秘籍。
因其只取秘籍而不伤人,可见指点他的人也并无恶意。
对自己并无恶意又知晓此事的内情,李寻欢便自然而然地将此人与《怜花宝鉴》的主人联系起来。
他也多少听过一点这位王前辈的为人,知道他既机智过人又深沉多疑,这样的人行事必然喜留后手。
因此他极有可能在把《怜花宝鉴》托付给自己,且安排了孙驼子暗中保护的同时,又担心所托非人,于是还安排了其他人作为后手。
如今他已知道《怜花宝鉴》被表妹林诗音私藏,想着自己若是那位受王怜花委托之人,在得知此事后也会设法为此宝典另觅明主,以免王怜花毕生心血就此湮没不闻。
在心中闪念间生出许多猜想的同时,李寻欢定定地望着马空群,目光如他的飞刀般犀利,似要剖开马空群的皮囊直视其内心。
马空群坦然与其对视,目光中没有半点心虚。
半晌后,李寻欢拿起酒杯,再次一饮而尽,叹道:“马堂主其实不必那般行事,可以直接到李园索要秘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