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我掌握的消息,宪兵、税警已经逮捕了总数超过一千人的海军相关人员和家属。”庞文浩不带感情的向陈布雷汇报“从传回的消息来看,各地海关,盐务分局,契税局确实查获了大批违禁物品和逃税证据。至于海军部舰械司三位科长套取资金一事,根据现有证据,确凿无误。目前的最新消息是,驻守在镇江的税警总队还有江阴的电雷学校已经动员。”
“还向海军打假鱼雷?”旁听的有人揶揄,众人哄笑。
这多少让庞文浩有些下不来台,毕竟这里的人都知道甄怀仁和他的关系,甚至他能够来这里,也是甄怀仁推荐的。
“处长,我还有一些补充。”这时唯一没有笑得一位同样新来的同事举手。
“可以。”陈布雷摆摆手,示意对方不用拘谨。此人名叫陈方,虽然是新来的,可却是侍从室的老人。而且他的来头同样不小,老师是去年年底被暗杀的政学系巨头杨永泰。之前在侍从室就一直鞍前马后跟在杨永泰身旁,待杨永泰调任地方后,又忠心耿耿的跟了出去。直到杨永泰死后,才通过刚刚转任中政会秘书长的张群重回侍从室。
“我认为同样应该注意到的是,第一,刚刚组建的交通警察总队也在集结。”陈方平静的说“第二,甄处长只是宪兵司令部参谋长,可是面对这么大的冲突,直到现在,首都所有宪兵部队都没有任何反应,这本身就是一种态度……”
陈布雷仔细听着陈方条理分明的预测甄怀仁亲自登台表演的这出大戏未来走向。不出他所料,甄怀仁之前是在吹牛,可是陈布雷确实没想到甄怀仁竟然敢一言不合就掀桌子。还无所顾忌的将他所有的实力暴露在世人眼中。这固然让某些人忌讳,可同样也让某些人放心。
只有心怀坦荡的人,做事才会高调,才会不遗余力。越是心怀叵测的人,做事情才会藏着掖着,生怕让人知道自己的底。没错,委座就是这么看的。
不得不说,甄怀仁这看似笨拙、鲁莽的举动,反而破了他之前的一番心思。
同时让陈布雷感觉到棘手的问题就是委座对甄怀仁单枪匹马,短短八个月竟然积累出这么一支可用的势力,感到了欣赏。说惺惺相惜就太过了,可确实让人眼前一亮。当然作为从北洋时期拼杀出来的人,他们也见过太多‘看他起高楼,看他宴宾客,看他楼塌了’。所以委座选择了观望。尽管只要他出面,两边都得捏鼻子认,却都有面子下台阶。可委座就是委座,从来都是因势利导,火中取栗。
强者从来不需要理解,他们只需要服从。可强者对于凑过来自愿充当刀锋的人,也会最大限度的给予机会,只是机会只有一次。
“文浩,你来的时间虽然不长,可是你的努力和用心我是看到的。我是很看好你,多多努力。”散会之后,陈布雷特意留下了庞文浩。
“全是处座栽培。”庞文浩立刻立正。
“言过了。”陈布雷摆摆手示意对方坐下“以你对甄处长的了解,他这次到底什么用意?”
“卑职认为……”庞文浩一边说,一边揣摩陈布雷的用意。这已经是陈布雷第二次问涉及甄怀仁的事了,一次比一次目的性明确。按理说,自己就是甄怀仁的表哥,又是他介绍来的,陈布雷这么问自己,自己应该维护。可是有过短暂情工生涯的庞文浩觉得不是这样。但陈处长究竟是什么意思呢?他又记起甄怀仁的那句‘事到临头需放胆’。组织了一下语言“他在争面子。”
陈布雷微微有些错愕,他实在理解不了庞文浩怎么会有这么一个看法。毕竟这件事已经让甄怀仁的家底几乎全都暴露了。所为的竟然只是一个面子?太过匪夷所思。
“他从小生活在天津,十几岁就进入了警察教练所,天津的警察教练所和别的地方不一样。那里真正上学的不多,大部分都是通过关系进去的当地混混儿。天津混混儿什么都可以不要,唯独面子不能丢。甄怀仁难免沾染上这种习气。”庞文浩立刻将自己的看法一股脑的说了出来“他和我说过最多的就是,站笼不可怕,可怕的是钻裤裆。”这当然是他胡说,庞文浩毕竟也在天津长大,袁大总统怎么整治混混儿的故事他也听说过。此刻说出来,就是为了强化他之前的断言。对错都不要紧,要紧的是,他自己已经亮明了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