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靳鑫和鲁毅不管信不信,赶紧称是。
送走了了方靳鑫和鲁毅之后,孙礼返回到正屋,对正在收拾的妻子说“我躺会。”说着进了西次间。
作为在上海滩见过不少世面的孙礼自然没有对方鲁二人说大实话。这也是他这么多年总结出来的,说话留三分。毕竟他现在已经上船了,没有在水里。
甄怀仁什么意思,说实话孙礼也不明白,可是有一点他品出来了,甄怀仁对方靳鑫和鲁毅并不满意。而孙礼也发现了方靳鑫和鲁毅,甚至张泰炎,赵南康,钱明利几人的一个共同的毛病。对甄怀仁明面上尊重,内里却不以为然。想来这是因为他们和甄怀仁太熟了,太熟悉以前的甄怀仁了。以至于将今日的甄怀仁当作了昨日的甄怀仁。甄怀仁是那么简单的人?人家已经在南京甚至上海立住了字号了。这几个要是还想不明白,那么迟早会步那个易正伦的后辄。他可不想受到牵连,况且他是安占江的人。如今自己这一组有相当一部分是原本在上海跟着安占江的。这要是没有甄怀仁的首肯,怎么也不可能办到。他才不去淌浑水呢。
李士珍嘴上说的云淡风轻,可是昨天就给甄怀仁打了电话,今天,他介绍的人就来了。对方名叫陈鲲,字振鹏,江苏崇明人。东南大学毕业后留学德国高等警校三年前毕业后担任警高的讲师,如今是中警校的教授。按理说甄怀仁应该认识,可是甄怀仁偏偏就不认识。甚至连听说都没有,毕竟警高专业很多,学生也不少。
“陈教授。”甄怀仁和陈鲲握手之后,请对方坐下,安占江送来茶水后,就退了出去“我早就听说过教授的大名,只是一直无缘相见,没想到今日得偿所愿。”
“甄课长过誉了。”陈鹏斯斯文文,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我临来的时候李教育长已经有所交代,一切听从甄课长的安排。”
甄怀仁听出陈鹏的郁闷,这也没办法,混来混去,竟然混到学生手下来当差“大家不过都是为了公事,谈不上‘安排’。”他摆摆手“宪兵特务班为的是保证安顺平稳,先生的一身本事,正是大显神威之时。还望先生不吝赐教。”
陈鹏用手推推眼镜“这一点甄课长大可放心,知识就是用来推广的。敝帚自珍的事,振鹏不为。”
“如此甚好。”甄怀仁无奈“先生先喝口茶,一会我带先生去宪校总务处办理手续。”
“不用了。”陈鹏直接说“公式要紧,甄课长公务繁忙,也不用亲自去,我自己去就可以了。”说着站了起来。
“陈教授。”甄怀仁赶紧起身“我究竟哪里做的不好,惹得教授对我如此另眼相看?”
陈鹏是个彻底的文人,甄怀仁这么不要脸面的把话挑明,反而让他说不出什么“是振鹏孟浪了。”只得悻悻然的坐下。
“怀仁晓得,在陈教授眼里,我这小庙实在不值一提。”甄怀仁看到有效果立刻对陈鲲欺之以方“您不要否认。教授这样认为也无错,可是您看看如今多少鼎盛的衙门不都是从一座小庙起步的?远的不说,就说那个浙警校,八年前它算什么,如今呢?在我看来,正因为庙小,所以您这位有大德的主持过来,才更有用武之地。”
“甄课长的志向是浙警校?”甄怀仁不过是习惯性的给人家画大饼,却不想陈鲲问了一个让他意外的问题。
“浙警校很了不起吗?”甄怀仁嘴硬的拿出烟递了过去。输人不输阵,他搞不搞的过邰蓑衣不晓得,可是背后说两句坏话过过嘴瘾还是不怕的。
陈鲲倒是比刚才客气了些“倘若不是李教育长,恐怕今日的中警校就不会是警高合并浙警校了。”说着婉拒了甄怀仁递过来的烟。
“先生知道我是哪一期?”甄怀仁并不勉强,自己点上一颗“二十期。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我之前一共有十九批同门师兄。从民国六年到民国二十五年短短二十年,我警高培养了警务人才何止数千。岂是浙警校一个草台班子可以比拟的。”甄怀仁说完就后悔了,这内里的意味岂不是在贬低李士珍。想到这,眼睛不由一眯。
“甄课长说的道理谁都懂。”陈鲲显然并不是刑侦专业出身“可是,警高毕业生虽众,却人心涣散。加之大家门户之见,每得要职想的都是乡党,好友,哪有人家浙警校人心整齐啊。”
“我不同意教授的看法。”甄怀仁吐出一口烟气“浙警校所谓的人心整齐,不过是假象。靠的无非就是两点,第一,钱,这没办法,江浙富饶,先生就是江苏人比我懂。第二……”甄怀仁指指上边,不说明。
“不错。”陈鲲点点头“甄课长……”
“教授不妨喊我怀仁。”甄怀仁插话。
陈鲲从善如流“第二条,李教育长勉强还可以争一争,可是搞钱,李教育长是不行的。”继而说了一句让甄怀仁侧目的话“李教育长为人太过死板,不知变通,处处模仿委座,到头来弄得不伦不类。”
甄怀仁又看了陈鲲一眼,他不知道陈鲲这句究竟是试探,引蛇出洞,还是真的有感而发。交浅言深,乃是大忌,他都为了刚刚的失言打算做些不可言之事“先生言重了。”
“怀仁就当我胡说好了。”陈鲲似乎想向人倾诉“我四年来先后七次向李教育长建言,可是除了合并两校被采纳外,其他六条全部搁置。为什么,李教育长活脱脱一个‘袁绍’。”
甄怀仁赶紧说“先生不要说了,这话我就当没有听过。”
“甄大胆也有怕的时候?”陈鲲此刻反而气质大变,不再是刚刚进来时,书卷气息浓厚的学者,反而有些阴谋家的样子。
甄怀仁沉默不语。
“我昨天听说李教育长将怀仁填报进入了中警校的教务委员会名单。这是要逼着怀仁站队吧?”陈鲲平静的说。
“教授不是李教育长选中而来的吧?”甄怀仁问了一个不搭界的问题。
“良禽择木而栖。”陈鲲平静的说“教务委员会的名目一出来,我就知道李教育长斗不过邰蓑衣。作为他的人,我留在学校只会是自讨苦吃。原本我也就是打算来这混混日子,过度一下,却不想发现了怀仁的优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