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我说的话你不信,那你问你爸!”
里面沉静了片刻,才听杜伟的父亲慢慢说道:“小伟,你妈说得没错,这门亲事是成不了了。我再给你寻一门好亲吧。”
“不,我就要秀英!”杜伟喊道,已语带哭声。
“儿子,她不值得你伤心。你也不要再上他家的门了。我和你爸是半截入土的人,受她奚落嘲笑几句也没什么,可你是个男人家,万万不能叫人看轻了。”
杜颉可以想象杜伟此时有多难受,但他无法想象一个母亲怎么会去欺骗她的儿子。更不能接受自己的母亲被抹黑成这个样子。就在他准备冲进去告诉杜伟真相时,却被杜赫死命拉到了大路边。
“你又拉我做什么!”杜颉皱眉道。
“我问你,你真想你妈嫁进去给这老妖婆折磨?”
“当然不愿意。”
“那你激动个什么劲!从这一点上来说,你与老妖婆是同一战线的。要是老妖婆说服了伟哥,那你妈妈就不用嫁进去了啊。”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杜赫斩钉截铁的说道。“伟哥太过老实,三两句话就被骗了,以后怎么护得住你妈?一个男人要是缺乏追求心中所爱那不顾一切的勇气和决心,就不值得嫁的。”
“我说不过你。”
“因为我有理啊。”
虽如此说,杜颉心里总是不舒服,但杜赫的话无可反驳。后来这事的确就这么了结了。杜伟并没有找王秀英当面问过,也不再上门找杜天衡喝酒。见了杜颉,也是远远避开。杜颉不知道他是否恨着自己的母亲,可他始终没有告知他真相。
不久之后杜伟娶了邻村的一个年轻女人为妻,他才再次上杜天衡家的门。而杜颉终于忍不住吐露了真相,那时杜伟已快要做父亲,对于往事,早已不放在心上。正因为放下了,他才能轻松的与杜天衡一家相处。
春节过后,王秀英南下打工的前一天晚上,她来到杜颉的房间。杜颉已躺进了被窝里。她望着儿子日渐成熟的面容,心里的悲苦也轻了些。
“妈,你还不去睡觉?”
“我就去睡了。”王秀英温柔的笑道。“我有些话要对你说。”
杜颉搂着被子坐了起来,他很少见到母亲这样郑重的神情。
“儿子,妈妈总觉得对不起你,把你生下来,却没法陪着你长大。一年也只有几天相处的日子。是母亲无能,让你吃苦了。”
“妈,我不苦。”杜颉有点不适应她母亲这种说话的方式。
“我知道你一向懂事。你一定要用功读书,妈妈这些年在外面打工,深深体会到读书才能改变命运。可这事母亲帮不了你,你只能靠你自己。”
“我会努力的,妈,我以后会考个好大学,赚很多钱,让你过上好日子。”杜颉不知为何,心里有些哀伤。
“好,”王秀英笑着说道。她伸手摸了摸杜颉柔嫩的面颊,眼里满是不舍,可离别就在明早,再见得熬上一年。“你只要安心读书,其他的事你不用管,我会处理妥当的。妈妈做的任何决定,都会以你为先。”
“不,”杜颉猛的摇头。“妈,杜赫曾跟我说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首先要做的是对自己负责。而且我也长大了,能照顾好自己了。我不想成为你的拖油瓶。”
王秀英惊奇的看向杜颉,接着又笑了:“杜赫那小脑袋瓜里还装了这么些奇奇怪怪的念头,偏偏还有点儿道理。我知道你长大了,是个小男子汉了,可是没有经历过社会的历练,不算真正成熟。不过你能这么想,妈妈很欣慰。你要记住,你是妈妈唯一的依靠和指望,不是拖油瓶。”
次日一早,王秀英提着大包小包,在呼啸的寒风中上车走了。杜颉无论经历了多少次类似的离别,始终无法适应,在班车离去的瞬间以及那之后的好些天,他总是很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