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都以为始皇帝这是要发火了。

但张牧却不以为意。

因为，他记得，始皇帝在一统天下后，在琅琊参议论功之时，就说过这句话！

说自己一统天下，便是奋六世之余烈！

“是的。”张牧点了点头，耿直的说。

一旁的王离听到这话，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生怕始皇帝一怒之下给张牧来个车裂。

可事实，始皇帝并没有觉得自己被冒犯。

反而对张牧这种实实在在的人很是欣赏。

毕竟，始皇帝也清楚，自己能够一统天下，前人功不可没。

自己充其量就是加速了一统的过程罢了。

始皇帝的确是一个自信到自负的皇帝，但他也并不会在这种事情大做文章。

秦始皇认为自己强大，但并不屑于抢夺前人的功劳。

“朕之功何在？”始皇帝微微睁开双眼，笑眯眯的说道。

一旁的王离听闻此言，瞬间回想起了始皇帝一统天下时的海参议。

那时，始皇帝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啊！

于海，宴请了许多重量级人物。

有诸子百家的代表，有王翦那样的老将，也有王离这样的幼童。

当初，始皇帝也是这么问的。

而那时，大秦这个金字塔的顶端，全部聚集在那艘大船之。

参议着始皇帝的功德。

但此刻，张牧却陷入了沉思。

“一统。”

许久，张牧给出了明确的回答。

始皇帝面带笑意的转过头，看向张牧：“不是奋六世之余烈？”

张牧闻言，点了点头：“天下一统，是奋六世之余烈，但人心一统，是陛下之功德。”

“秦国历代君王，宿命不忘，天下纷争千百年，人心思安，而天下，唯秦独强。”

“大周国运已尽，秦该取而代之，此乃必然。”

“陛下，无非是加快了这一进程，故而一统天下，为奋六世之余烈。”

“而一统人心，则全是陛下之功德。”

“车同轨，书同文，形同论。”

“统一货币，统一度量衡。”

“陛下之功，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为万事之先河。”

以往，以张牧一个现代人的思维，每次提起秦始皇的功绩时，只能想到长城、一统，和那些早已成为遗迹，甚至连遗迹都消失不见的建筑奇观。

而穿越后的张牧才知道，始皇帝的功绩，远不止于此。

甚至车同轨，书同文这类事情，也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够做到的。

没有前人可以借鉴，每一步都需要靠自己去摸索。

而最为关键的是，始皇帝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更清楚，这些事情利在千秋。

正因为秦始皇，华夏才形成了大一统的观念，才没有如欧陆那般零散。

这是要建立在人心一统的认同感的，如果人心没有一统，那么等秦二世而亡后，大秦便会如罗马帝国那般，再一次七零八落。

“一统天下易，一统人心，难！”

“这便是陛下之功。”

说完，张牧又毫不掩饰的赞誉道：“往后，千世万世，一统，都将执行下去。”

“哪怕秦没了，也会有后人继续维持陛下所提出的天下一统。”

“千百年后，亦会有人歌颂陛下的丰功伟绩。”

中原一统，放在整个世界史，都是十分不可思议的事情。

因为，华夏在秦之后的两千年间，不断的改朝换代，天下不断纷争。

但一统的思维，却深深的嵌入到了后世的每一位皇帝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