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宝钗、探春等人自是觉得怪事,这凤丫头一向与人和善,怎么今天跟瑜兄弟对上了,莫不是真得了什么信?
那边薛姨妈关心则乱,对着贾政、王夫人说道:“怪道说天子脚下万事小心,我这个孽障在那边横惯了,也改不了那性子,如今我只盼着他养好伤回南省去.”
这句话可就是在打贾家脸了,贾政脸上一阵通红,可毕竟贾瑜是东府的哥儿,这事上也不好诘问,王夫人可就不管那么多了,“瑜哥儿,有什么难为的就说出来,到底是一家人,有事也不出这个门.”
贾瑜眉头转了几圈,叹了口气说道:“倒不是什么为难的事,凤姐姐说得对,只是进错门倒算不上冲撞,只是....只是薛大哥他以为自己进了茅房,解开裤子就.....人家被弄了一身,哪能不生气?”
这话一出,众人一下子面色尴尬了起来,王熙凤张口无言,薛姨妈羞愧难堪,宝钗脸色煞白,这几个月来她虽与贾瑜见得不多,但仅那几次相见也可以看出他是一个极风雅的,还想着有心交结,这下她还有什么脸去见.不说自己哥哥做的那丑事,就自己跟母亲、姨母刚刚怀疑他的心思就让她觉得羞愧无比.
王夫人后悔莽撞,可话都说出来了,亲妹子站在一旁,亲侄儿还在炕上躺着,自己也不好不帮着说说话.
“这事是潘儿做得不对,可再怎么也不能把人打成那样啊.”
薛姨妈闻言眼泪又掉下来了,王熙凤在那别扭半天没法说话,这时候看见薛姨妈落泪,又憋出一句,“就是啊,瑜哥儿也不说劝劝,不说东府的脸面,就老祖宗的脸面他们总得顾吧?”
宝玉、探春等自是不懂话里的刀子,倒是一旁的黛玉听出了些门道,心说这凤丫头今儿是吃了枪药?怎么火气这么大,原本就是小辈儿斗狠吃了亏,这一句话就升到老祖宗脸面上了,这下舅父不管也不行了.
贾政最是纯孝,一听这话果然有些忧虑,贾瑜苦笑一声,“凤姐姐如何知道我没劝,何止老祖宗,我把祖宗都搬出来了,人家才罢了手,不然薛大哥可不就是受点皮外伤那么简单了.”
“瞎了眼的混账,哪家的子弟岂敢如此无礼?就不怕老祖宗执金册去宫中告他吗?”
莫说王熙凤,就是一向温和的王夫人也是怒火朝天,其它诸人大多也是愤怒,唯有贾宝玉面色犹豫似有话要说.
黛玉瞧了瞧宝玉,又瞧了瞧那边始终淡然的贾瑜,脸上古怪了起来.
到了这关头,贾瑜却不说话了,薛姨妈有些忌惮了,毕竟贾家族大不怕得罪人,她们孤儿寡母的可就......
“瑜哥儿,莫不是那人家里有些势力?”
贾瑜还没回答,王熙凤一下就接过话来,“凭他是哪家的,总不能不讲道理吧,要是瑜哥儿你怕得罪人,大不了我做个恶人去找这个脸面.”
贾政闻言面上更怒了几分,王夫人赶紧斥她道:“胡说什么!爷们儿都还在呢,哪能让你个女人家出去,这成什么了?”
王熙凤虽然嘴中说着失言,脸上却不显半分,贾瑜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凤姐姐说得倒是不错,我当时却是不想得罪人家,毕竟.......”
“莫说了,瑜哥儿今儿麻烦你了,这事是潘儿惹得,你只管说是哪家,往后的事就不需你管了.”
这话可重了,连王夫人都有些吃惊,除了对宝玉、贾环,贾政对其他人可一直都不曾这样过.众人都不由得替贾瑜担心起来.
“额,他说他叫姜琦,额,是.......”
话只说一半,众人的表情已经丰富多彩起来了.
姜乃国姓,那位是什么家的子弟已经不用说了.可王熙凤好容易抓住一次机会,怎忍就这样罢休,想着这百年来皇族这么多,指不定是哪个落魄王室的子弟?
“那就算如此,也不能不讲理吧,怎么说咱们也是......”
“好了,别说了!”一声怒斥传来,若说刚刚王夫人的斥骂王熙凤不当事,可如今贾政的怒火她可承不起,一下子脸上羞红.
贾政看了看王熙凤惶恐的面容,心下气也消了几分,毕竟她一不是二房的人,二也是内宅人自是不知道这些.
此时便给众人解释道:“魏王殿下名琦.”
这一下王熙凤再也说不出话来,跟皇子比祖宗?怎么比?自己两代三国公,可是人家三代都是皇帝啊.
此事也终究被压了下去,待到众人出了院门,就听“噗嗤”一声笑,众人看去发现那边黛玉捂着嘴满脸通红.
“没什么,我想起一件在家的趣事,有个人想把灰吹到邻居家去,却没想一道风过来倒把自己眼睛迷了.”
听她这样说,大家都想笑,可碍着王熙凤平日里的好,也都装作不知,黛玉看着众人的面色,嘴边的笑容也渐渐变冷,真是一帮蠢物,还以为凤丫头是个好人,殊不知今天瑜二哥被逼到何地,可谁曾想这一手反覆,真是痛快至极.
那边贾宝玉看着黛玉脸色不好,便只得顺着她干笑了几声,“凤姐姐是心急迷了眼,说错了话,但也是为了家里好,你想想寻常她对咱们多好,林妹妹你就别寻她的不是了.”
谁曾想林黛玉把头一扭,冷笑着说道:“什么咱们,她是谁的姐姐,我又是哪个妹妹,既然是我小心思,那你往后便寻她去顽,莫来找我!”
贾宝玉本就因之前贾政训他心里不快,这时候又被林黛玉拿话一激,当下气上心头,抓起脖上的项圈就往地下摔去,“这劳什子通灵玉,连人心也不通,我要来又何用,不如摔了去!”
那玉自是天灵地宝,就算是力士来摔,也难有痕迹,更别说贾宝玉这个十来岁孩童了,可众人却被唬了一跳,袭人连忙将玉捡起来,用绣帕来回擦拭,心中万幸没有擦痕。
可那边宝玉却说什么也不戴上,只是哭着对黛玉说:“当初姑娘来了,那不是我陪着顽笑?凭我心爱的,姑娘要,就拿去;我爱吃的,听见姑娘也爱吃,连忙干干净净收着等姑娘吃。一桌子吃饭,一床上睡觉。现如今姑娘不喜我了,自跟我说一声,也好让我断了这念想.”
林黛玉闻言浑身颤抖了起来,她如何不懂宝玉心思?凭她这样高傲的一人,除了宝玉又见她对哪个人亲近过,今儿听见宝玉如此直白地说,心下又是哀痛又是羞恼,眼泪顿时流了下来,有心回话,张口却呕了起来.
一时间十几个丫鬟婆婆围着两人哄着,但两人碍着面子,都不肯退让,众人正发愁时,就听那边喊:“老祖宗请宝二爷和姑娘们去后堂说话.”
一听这话,黛玉止住了哭声,可那边宝玉的哭声却大了起来,探春怒骂道:“是哪个蹄子去老祖宗那嚼舌根子?”
大家虽是抱怨,但也不敢耽搁,好容易哄着都不哭了,才把两人往贾母那边送去.
再说贾瑜这边,他对天发誓,这事真的是巧合,他确实跟王熙凤说的那样有心坑薛潘一下,可是却没想到这家伙运气太好了,皇帝子嗣不多,一共五个孩子,吃奶学步的不算,大一点的就三个,其中两个还是养在宫中的,这么算下来,就这一个人偏生让薛潘遇上了,这放后世应该去买彩票,要不到时候就这么安慰他?
看不惯薛潘是一件事,但要跟薛家做生意就是另一件事情了.
迈出角门还没往外走,就听得身后有人喊他,“瑜二爷,老祖宗喊你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