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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回 沧海横流方知心 密林烟瘴始定情

半月之期尚未到,灾民们也算是有地方住,有饭吃了,但这些都是权宜之计,关键还是要治理好黄河,惩治贪官,这才是一劳永逸,标本兼治的方法。十三阿哥送来信,说筹粮筹款事情进行得挺顺利,不日就可以回程,胤禛紧锁的眉头终于可以稍得舒展,有空的时候,他经常和那些灾民聊天,了解受灾前一些乡里的情况,也了解一些平时农民们的生活状况,许多上了年纪的灾民们还提供了很多治理黄河的真知灼见。

胤禛经常挑灯夜读,案头堆放了很多关于治理黄河的书籍,还有一张张自己画的图纸,很多次凝眉从睡梦中醒来,都看到四爷还在油灯下不知疲倦地奋笔疾书,每次都是在凝眉强行灭了灯之后,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躺到榻上去睡觉。这些天,凝眉和胤禛都同处一个屋檐之下,见证了他胸怀百姓的情怀,也见证了他刚正廉洁的品德,在现代的时候,凝眉就知道胤禛是历史上最勤奋的皇帝,如今虽然他还只是皇子,可是这一特征已显露无疑,跳脱开现时的身份,作为一个历史的旁观者,不免在心底感叹,或许九王夺嫡的胜负早在此时已有定论,胤禩输得心服口服。

那日,天空阴云密布,看来又在酝酿一场狂风骤雨,凝眉从外面回来,发现胤禛并不在衙门里,便询问倩兮,才知道四爷去了黄河边上进行实地考察,要说这样的考察,胤禛来了以后已经去过不下十几回了,可这次却特别让凝眉感到不安。时间一点点过去,正午的天空已然黑得像傍晚,眼见一场大雨已箭在弦上,可四爷依旧没有回来,凝眉再也坐不住了,拿了把油纸伞就去找胤禛。

才走到半路,倾盆大雨便倒了下来,疾风骤雨中,凝眉手中的油纸伞就如一片破败的树叶一般,根本起不到遮风挡雨的作用,没多久就被风刮走了。凝眉只能在挟着风势而变得凌厉的雨水中强行睁开眼睛辨别方向,艰难地步行到了黄河边上,身上已经湿透。凝眉在泥泞的河堤边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费力前行,四顾皆是茫茫河水,半点儿没有胤禛的身影,她的心里也是阴云密布,一种不好的感觉涌上心头,焦急和害怕催促着她不断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中继续搜寻。

“四爷,你在哪里?四爷!”凝眉一边沿着河堤走,一边大声呼喊,可是雨势水势越来越大,很快就将她的声音吞没在天地间。

“四爷————”凝眉呼喊了很久,渐渐感到声带充血带来的刺痛感。

“我在这里。”就在凝眉几乎感到绝望的时候,终于有了回应,不远处的河面上,胤禛正费力地驾驭着一叶小舟,在滔天巨浪中上下颠簸。看了这一幕景象,凝眉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凝眉,你快回去,这里太危险了!”胤禛站在已然不受控制的木船上,用尽气力向岸上吼道,刚刚喊完,一个滔天巨浪打来,将胤禛和船吞没。

“四爷!”凝眉一声凄厉地呼叫,仿佛那个巨浪打在了她的身上,只觉得天旋地转,冰冷的雨滴砸在身上,就像千百枚钉子扎在了自己身上,当时的凝眉应该是痛哭失声的,可惜咆哮的黄河水吞没了她的哭声,连绵的雨幕掩盖了她脸上的泪水。或许是因为人总是会在危机关头爆发超常的智慧,也或许是冰冷的雨水有使人清醒的作用,凝眉立刻收起了伤心,心里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一定要救胤禛。

她四下搜寻,找到了一根老藤条,将一端系牢在一棵大树上,另一端系在自己的腰间,脱掉累赘的罩衫和裙子,凭着自己在现代学的游泳技术,一头扎进了滔滔的河水中,也就在此时,刚才她所站立的河堤被冲垮,奔腾的河水肆无忌惮地向岸上涌去,横扫一切。

在夹带着大量泥沙的河水中,凝眉划动四肢要比在游泳池中费力得多,而且根本看不清周遭的事物,一切只能凭感觉,很快,她就觉得自己的体力在迅速流失,浮到水面上换气的次数也越来越频繁,而最令人绝望的是,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胤禛生的希望也在一点点流逝。

凝眉的搜索完全失去了章法,不断的上浮下沉消耗了她的体力,大脑已经无法思考,只有身体还在不断地作着机械运动。不知过了多久,凝眉费力划动着的手指尖突然触到了一个坚硬的物体,就像打了强心针一般,她拼尽全力,加快速度朝着那个物体游过去。

皇天不负有心人,凝眉摸到的正是胤禛所乘的那条船,胤禛是满族人,算是个马背上的民族,并不谙水性,所以在那个巨浪打来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便是紧紧抓住船舷,这样就可以借助船的浮力漂浮,直到有人来救他。可是,这个巨浪的威力实在太大,一下就把胤禛连人带船掀翻了,再加上湍急的水流,要不是凭着坚韧的意志力和平时勤于习武所锻炼出来的体力,恐怕这一人一船早就被冲散了。

胤禛紧紧地抓着一块散了架的船板,可是却感觉自己的鼻腔里,肺里,乃至身体里都是这滚滚浊流,无孔不入,鼻子无法正常呼吸的时候,下意识张开嘴,涌进来的却依旧是带着浓烈泥土腥味的水,他奋力想要爬到板面上,这样可以早点浮出水面,呼吸到新鲜空气,可是雨势不断加大,水势也愈发汹涌澎湃,胤禛能抓住救命稻草已非易事,更别提爬上去了。渐渐地,他感到了体力不支,紧抓着的手指关节发白,麻木发胀,再后来,连意识也慢慢离自己而去,身体仿佛要化成这滚滚洪流的一部分而随波逐流,最后,他的手只能不甘却又万般无奈地慢慢松开了,身体缓缓下沉,迎接他的将是深不可测,幽暗寂寥的河底。

毕竟天命所归,毕竟命不该绝,凝眉凭着自己的意志找到了胤禛,在他即将沉入河底的时候紧紧抱住了他。凝眉用自己的一条手臂死死地箍住胤禛的腰,另一条手臂奋力攀住自己腰间的那条藤,顶着逆流而上的巨大阻力,向岸边游去。很多次,凝眉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住了,浑身的气力早已经开始透支,抓着那根藤的手掌已经磨得血肉模糊,但是她好像对这一切痛苦都浑然不觉,心中还是只有那个念头,一定要救胤禛。

她不停地低声祈祷:“四爷,你千万挺住啊,千万挺住。”随着风越来越大,浪越来越高,这样的祈祷最终带上了哭腔,变成了对老天的哀求。凝眉紧咬着下唇,吃力而又机械地攀着那根藤,朝岸边靠近,终于,手中的藤变得越来越短,终于触摸到了粗壮而坚实的树干,凝眉在滂沱大雨中费力地睁开眼,却绝望地发现这棵原本三、四人才能合抱的老树已经被大水连根拔起,此刻正如一叶孤舟,在这苍茫天地间漫无目的地漂浮。

凝眉来不及感叹老天爷喜欢开玩笑,用力拉住胤禛,将他的身体拖到了树干上,而她自己已经没有力气爬了,只能将两手搭在树上,随着它一起在水里浮浮沉沉,也罢,虽然到不了岸边,却可以稍微喘口气。凝眉实在是太累了,几次差点从树干上滑了下去,幸好还有她腰间的那根藤。

这样漂流下去,也不知道哪天能回到岸上,一直昏迷着的胤禛需要马上进行应急治疗,不然心脏停止跳动时间太长就真的没救了,于是稍微恢复一些体力的凝眉决定拼死一搏,趁离岸边最近的时候,带着胤禛滑下浮木,拼命朝岸边游去。就像一场苦难的长征,经历了千难万险,两人终于回到了岸上,凝眉顾不上多休息一会儿,立刻过来查看胤禛。胤禛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脸颊煞白,仿佛没了生机,凝眉立刻解开他领口的扣子,双手叠拢,不停地按压他的胸口,然后是嘴对嘴人工呼吸,两者相互交替,但是胤禛依旧没有转醒的迹象。

虽然凝眉的急救措施没有停歇,但是她的信心却越来越弱,她一边用拳头砸向胤禛的胸口,一边大声哭喊道:“四爷,你醒醒啊!你醒醒啊!”换来的却只是天地间嘈杂的水声和雨声。

“四爷,你说要我跟你回京城的,你不能食言!”

“四爷,你醒醒啊!”凝眉抓着胤禛的衣襟想把他拉起来,可是只要她一松手,胤禛依旧软软地躺回地上。

“胤禛,你这个混蛋,你给我起来!你知不知道,你还有很多事没有做,你还要君临天下!”一拳重重砸向胤禛胸口,凝眉越来越感到绝望,脑中闪回了许多片段,都是和胤禛有关,那个总是对她冷言冷语却处处维护着她的胤禛,那个陪她渡过最伤痛的日子的胤禛,那个背着喝醉的她,听她絮絮叨叨,送她回家的胤禛,还有。。。,当然还有那个趁她喝醉,狠狠吻她的胤禛,情不知所起,却早已一往而深。

“胤禛,你这个混蛋,你怎么能丢下我一个?”大声的哭喊彻底耗尽了凝眉的体力,她伏在四爷的身上,只剩下抽泣的气力,雨还在不停地下着,两个人就像一尊雕塑一般,久久没有挪动。

过了很久,就在凝眉觉得自己也会僵死在这里的时候,响起了一声微弱的咳嗽声,然后是越来越剧烈的咳嗽声,躺在地上的胤禛突然坐了起来,伴随着一声声咳嗽,他将胸腔里的淤泥和污水全都吐了出来。凝眉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幸福来得太快往往让人无所适从,失而复得的狂喜让她反而只能呆若木鸡地坐在地上,看着胤禛。

“原来我死了,你会这么伤心。”胤禛一个手肘撑在曲起的膝盖上,一手抚着隐隐作痛的胸口,似笑非笑地说道。

“你还有心情开玩笑!”从狂喜中清醒过来的凝眉用力推了一把胤禛,历经千辛万苦的艰难瞬间都化作委屈的眼泪流了下来,“你差点就没命了你知不知道啊!”凝眉边哭诉,边捶打着胤禛

“我知道,我知道!”胤禛一把将情绪激动的凝眉按在自己怀里,死里逃生之后,他再也不应该也没必要隐藏自己内心的波澜了。

“你知道什么呀!”凝眉在胤禛的怀里不顾一切地痛哭失声。

“我知道我的胸口为什么这么痛了。”胤禛笑了起来,凝眉也终于破涕为笑,可是很快,她的笑容就在脸上扭曲了,手上的伤开始作威作福。胤禛翻开凝眉的手掌,上面已是血肉模糊一片,触目惊心,他立刻撕下了自己的一侧衣摆,迅速缠绕在凝眉的手上,“我们快点离开这里,你的伤口需要处理一下。”

“嗯,快走吧!”凝眉刚一站起来就觉得天旋地转,腰酸腿麻,刚才的一番水中救援,再加上大喜大悲,已经让她筋疲力尽,但是现在情况紧急,她稍微稳了稳之后,立刻跟着胤禛向安全的地方走去。

由于两人趴在浮木上漂流了很久,上岸之处已经是自己完全陌生的地方,天色也开始渐渐黑了下来,目力所及,皆是一片汪洋泽国,犹如天地初开之时的蛮荒。雨势渐渐收小,两人走入了一片森林中,一阵风吹过,树叶簌簌作响,和着不知名的小动物凄厉的叫声,一片阴森肃杀的气氛。

凝眉的外衣在下河的时候已经脱掉了,本来天气热,穿得少也无妨,但是湿透的衣服,疲惫的身体,再加上冷风一吹,凝眉不禁打了一个寒战,她更抓紧了胤禛的胳膊,亦步亦趋。胤禛停下来,脱下自己的外袍,裹在了凝眉的身上,并搂紧她的身体。虽然他的衣服也是湿漉漉的,但好歹多了一层挡风。

“还冷不冷?”胤禛关切地问道。

凝眉摇摇头,可是仍旧紧紧地挨着胤禛,胤禛摸了一下她的额头,很烫,“你发烧了,我们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凝眉点点头,此刻的她已经虚弱得不想说话,最渴望的就是泡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然后躺在柔软的床上好好睡一觉,可是理想太过丰满,现实却总是骨感。

“来,我背你走!”胤禛突然站在凝眉面前,微微蹲下身子。

“不,不用,我可以自己走。”

“别啰嗦了,快上来,再不走天就全黑了。”

于是,凝眉只能乖乖地爬上胤禛的背,任由他背着。凝眉将头轻轻靠在胤禛的肩头,这个坚强的倚靠让她觉得安心,就像自己的头挨着舒服柔软的枕头般安心,所以她居然慢慢阖上了越来越沉重的眼皮。

不知走了多久,胤禛停了下来,凝眉费力地撑开眼皮,发现他们的周围围了一圈黑衣人,手中举着的火把照进眼底反射出来血红的光,腰间的钢刀闪着寒光。看到这个情况,凝眉心下就明白了,这伙人就是上次在窗外偷听自己和胤禛说话的人,所不同的是,他们这次不光是来刺探情报的,还要杀人灭口。凝眉从胤禛的身上跳了下来,紧张地抓住了他的手。

“不要怕,等一下注意闪躲,抓住我的手。”胤禛反握住凝眉的手,低声在她耳边叮嘱。

“嗯,要小心。。。”凝眉还没有说完,那些人就扔了火把,一哄而上。

这注定是场艰苦卓绝的困兽之斗,胤禛经历了大水的死里逃生,本就体力大损,还要分心护住凝眉,不能让她受伤,所以只有招架之势,并无还手之力。那些黑衣人看来都是些行事老道的职业杀手,很快就发现了胤禛的弱点——凝眉,所以就有那么一两个杀手会集中攻击凝眉,让胤禛不能专心御敌,反而还消耗了更加多的体能。

情势于己相当不利,胤禛立刻调整策略,他拿出杀手锏,一柄平时藏匿在自己腰带里的锋利的软剑,有了武器后,那些人一时难以近身,趁着这个间隙,胤禛且战且退,以尽快杀出重围为宗旨,而不是全歼敌人。但事实是两人不熟悉附近的山路,又已经严重体力透支,根本就逃不远,无法完全将这些如影随形的杀手甩掉,路过一排灌木丛的时候,胤禛突然停了下来。

“你在这里藏好,等我把他们杀退后再来找你。”四爷意识到带着凝眉不仅无法让自己专心应战,反而还给她增加危险,所以想了这个办法。

“好,我在这里等你,你千万小心。”虽然嘴上答应,可是凝眉却紧紧抓住胤禛的手,久久忘了放开。

“放心!”胤禛还是像以往那样,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一字却有千钧重,凡是他说到的一定会做到,凝眉稍感安心。

这时,身后响起纷乱的脚步声,那些杀手已经追了上来。胤禛立刻把凝眉塞进了灌木丛,并且快速将周围掉落的树叶盖在她的头顶上,以防露出马脚。

那些杀手赶到之后,也没有过多地在意少了一个人这个事实,毕竟,他们的目标只是胤禛。少了凝眉,胤禛果然打得更为自在,剑赶流星,横扫千军,几个回合下来,已经撂倒了好几个人。凝眉躲在树丛里,透过树叶的间隙看得分明,四爷虽然剑术精湛,技高一筹,但是刚刚死里逃生,体力不支,再加上还带着凝眉,因此他是拼尽全力,力图速战速决,然而那帮杀手却是人多势众,铁定要打持久消耗战。

胤禛凭借良好的身体素质以及带着凝眉走出这片森林的强烈信念,以一敌众,渐渐地,那些黑衣杀手终于越来越少,但是胤禛的气力也是消耗殆尽,举步出剑都迟缓不少,手臂上还有几处剑伤在流血。正在这时,一个先前已经倒在地上的黑衣人突然恢复了些意识,慢慢重新握起手边的剑,向着正在和最后一个杀手搏斗的胤禛刺去。

凝眉率先注意到这个偷袭者,大脑刹那空白一片,只有本能还在支配身体,千钧一发之际,她窜出灌木丛,护在胤禛身前,生生挡下了那凌厉的一剑,一句“小心”还未喊出,便已被汩汩流出的鲜血淹没在喉头。

见到凝眉替自己受了重伤,胤禛气血上涌,双眼仿佛要喷出火来,他一手抱住慢慢下滑的凝眉,一手持利剑狠狠地朝着那个偷袭者的致命部位刺去,一道寒光闪过,顿时毙命。

还有最后一个杀手,面对已经失去理智,如野兽一般嗜血的胤禛,没有别的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完成自己的职责,他端起剑,朝着胤禛冲过来,胤禛或许是还没有从刚才电光火石般的变故中缓过神来,也或许是真的没有力气了,居然仍旧保持着刚才的动作一动不动,就在那名刺客快要近身时,胤禛突然爆发出一声怒吼,还来不及把剑从刚才的那具尸体里拔出来,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来犯者的身体刺穿,为彻底发泄心中的愤怒,他一直将这个杀手钉在树上方才罢休。胤禛抹了一把溅在脸上的血滴,抽出宝剑,一柄剑上的两具尸体就像两片树叶一般,沿着树干缓缓飘落。

本来就发着烧,再加上左肩上的伤,凝眉觉得温度正随着流出的血液慢慢从自己的身体里流失,意识越来越模糊,就在她合上眼的那一刻,胤禛有力的双臂紧紧地圈住了她瘫软的身体。一瞬间,凝眉心里莫名产生的安心和信任是那样熟悉,很多年以前,似乎自己也曾受过一次伤,似乎也有这样一双有力的臂膀托住了自己,虽然没有言语的许诺,却也是让人莫名地愿意选择信任。

只是后来,这双臂膀被凝眉想当然地与另一双忧郁而温暖的眼眸组合在一起,构成了她整个青涩年华对爱情的憧憬和幻想,陪她渡过了紫禁城这个豪华牢笼里许多个寂寞的春秋。然而错误的终究正确不了,虚假的也终究真实不了,命运有的是契机拨乱反正,原来自己一直以来都错了,一直以来都活在自己为自己编织的幻境里自怨自艾。在彻底失去知觉的那一刻,凝眉心里却豁然开朗,嘴角挂着了然的笑。

抱着凝眉单薄的身体,胤禛第一次感到害怕,他的双手在微微颤抖,在历经了九死一生的磨难之后,在经历了这么多曲折误解之后,两人兜兜转转,终于在灯火阑珊处蓦然回头,难道就此便要生离死别,天人永隔?如果真的是这样,胤禛宁愿选择就像过去那样,远远地看着她,默默地守护她。

在短暂的慌乱无措之后,胤禛很快稳定了自己的情绪,现在天已经完全黑了,无法找到下山的路,倾盆大雨看来又有卷土重来之势,为今之计只能找一处可遮蔽风雨的地方,先处理一下凝眉的伤口再说了。

胤禛抱起凝眉,沿着泥泞的山路深一脚浅一脚,漫无目的地寻找着容身之所,山路崎岖,再加上连日来的滂沱大雨,很多地方的地基已经松动了,轻轻一踩就塌方,胤禛从一个山坡滚到了另一个山谷,他用身体护住凝眉,不让她被山上的碎石磕到,一路走来,无比艰辛坎坷,幸好,皇天不负有心人,他们终于找到一处比较干燥的山洞。

胤禛快速清理了一下,然后拾了一些柔软的干草铺在地上,让凝眉可以躺的舒服一些,他又找了一些枯树枝,燃起了火堆。黑漆漆的森林里,突然有了那么一星点儿的火光,自然会吸引一些也在寻找洞穴的小动物,就有一只小野兔在洞口探头探脑的时候被饥肠辘辘的胤禛抓住,正好可以慰藉一下他们两人空虚的肠胃。

胤禛脱下自己的衣服,架在树枝上烤火,他又找了半个破瓦罐,在洞口接了一点雨水放在火上烧开,他要帮凝眉先清洗一下伤口,要是化脓感染了可就麻烦了。他坐在凝眉身边,手伸到领口处停顿犹豫了一下,神情颇为尴尬,凝眉伤在左肩,要处理伤口就必须将她的上衣脱去,但此刻情势紧急,胤禛也顾不了这许多的繁文缛节了,他轻轻解开凝眉的衣服扣子,露出她贴身的水粉色肚兜,胸口裸露的肌肤在暖黄色火光的映衬下白得透明,胤禛只觉得喉咙发紧,不自觉地咽了一口唾沫,他自己的衣服在烤火,所以只能赤裸着上身,这一幕实在太过暧昧,此时此刻,他居然有些庆幸凝眉的不省人事,不然的话,她一定会将自己看成一个趁人之危的登徒浪子。

然而这些旖旎的情绪都随着胤禛看到伤口这一刻的震惊而烟消云散,鲜红的血液已经慢慢凝固堆积在伤口上,阻止了鲜血进一步向外涌出,凝眉的衣服和这狰狞的伤口粘连在一起,在揭开衣服的时候,或许是扯痛了伤口,依然昏迷的凝眉呻吟了一声,随即又陷入死一般的沉寂中。胤禛怕自己的动作会让好不容易凝固的伤口再次流血,只好轻一点再轻一点,他将自己的手帕在烧开的水里浸湿,慢慢地一点点地将伤口周围的血污擦洗干净,就好像在擦一件举世无双,价值连城的宝贝一般。

刚才来路太过艰难,凝眉好不容易凝结的伤口又开始渗出丝丝血丝,胤禛一边懊恼自己太不小心,一边撕下自己干净的衣服把伤口小心翼翼地包扎起来。处理完伤口,凝眉的烧越发高了,胤禛只能拿湿的手帕敷在她额头,希望这样可以帮她降温,然后他轻轻脱下凝眉身上潮湿的衣服,架在火堆上烤,把自己那件已经烘干的衣服盖在凝眉的身上。

做完这些事,胤禛也累了,他终于可以坐下来休息一下,迷迷糊糊间居然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他从梦中惊醒,诧异地发现凝眉居然已经醒了,正睁着眼睛看着自己。

“你终于醒了。”胤禛从心底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两人都是衣衫不整的样子,凝眉有些不自然地别开脸,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你。。。你别误会,你受了伤,我的衣服湿了。”胤禛意识到凝眉的异样,语无伦次地解释道。

“我知道,你别说了,我只是想告诉你,身材不错哦!”凝眉趁机调戏了胤禛一把,也化解了尴尬的气氛。

“还会开玩笑就证明没什么事了,我给你倒点水喝吧。”说着胤禛转身去拿了水,用树叶当调羹,一点一点喂给凝眉。

“什么味道?好香啊!”食物的香气提示凝眉,自己还活着。

“我烤的野兔,吃一点吧,好歹填饱肚子。”胤禛一边说,一边撕下了一个兔子腿。

两个人都饿了,只是刚才性命都差点儿不保,根本顾不上,而当下,容身之所有了,凝眉的伤暂时没有大问题,杀手也消灭了,五脏庙便开始大唱空城计。凝眉用还能自由活动的右手举着烤得外焦里嫩的兔腿,大口咀嚼起来,丝毫不顾忌自己的形象。

“你慢点儿吃。”胤禛眼里盈满了笑意,伸手轻轻拭去凝眉嘴边的油渍。

“没想到你厨艺还不错呀,我饿死了,你再给我一条腿我也吃得下。”凝眉的嘴巴里塞满了没来得及吞下的事物,含混不清地说。

“给你,幸好兔子有四条腿,够你吃的!”胤禛把自己手里的那个兔腿递过去,刚才光顾着看凝眉吃,自己却忘了动口。

凝眉噗嗤笑了起来,“你怎么不吃呀,你不饿吗?”

“你吃吧,难道你还能把这一只兔子都吞下不成?”胤禛又去切了些兔子肉放进嘴里,不过这次他并没有选取腿肉,而只是切了些腹背部的肉。

夜已经很深了,外面又下起了大雨,这意味着他们离开这片森林的时候又将是一片泥泞沼泽,胤禛不免担心起凝眉的伤。吃饱喝足之后,凝眉肩上的伤痛感锐利了起来,以至于她觉得身体的各个部位都已经没有了存在感,唯有这个伤口还在叫嚣。

她看着坐在她身边的胤禛,此时衣服还没有干,依然赤裸着上半身,或许是因为凝眉也是衣衫不整,因此他总是刻意背对着她,凝眉望着他逆光的背影,突然想到了现代女生们经常用来形容韩国欧巴的一句话——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她轻笑,觉得自己真是色心不改。大概是听到了身后的响动,胤禛转过身来,把盖着凝眉身体的衣服掖得更严实些,又摸了下凝眉的额头。

“还在烧着,要不要再去添些火?”

“不用了,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

“我坐在这里就可以,你快睡吧!”胤禛有些不自在,跳跃的柴火印在他的眼瞳中,连眼神都好像在闪烁。

“你坐着怎么睡呀?你过来,睡这里!”凝眉说着,还费力地朝里移动了一下身体。

“你别乱动,小心一会儿伤口又裂开了。”胤禛扶住凝眉的身体,不让她乱动。

“那你就听我的,乖乖躺过来嘛!”

“这。。。这不太好,传出去有损你清誉。”

“我都不怕了,你怕什么呀?再说了,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呀?”凝眉都感觉自己有点像勾引良家妇女的臭流氓了。

胤禛的确很累了,再加上自己躺在凝眉身边或许还可以多给她些热量,非常情况,也就不必拘泥于礼节了,于是便躺到了她身边,此时,这张干草铺成的简陋的床简直就是天堂。饶是这样,凝眉还不满足,她强行抓起胤禛的一只胳膊,枕在了自己的脖颈下,然后又往他的身边挪了挪,这才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胤禛一开始还有些僵硬,但是他看到凝眉脸上简单纯净的满足感,触到她柔软单薄的身体,一切都变得顺其自然起来,他自然而然地收紧自己的臂弯,自然而然地将怀中人拥得更紧。从来对于得到,胤禛总是缺乏常人应有的欣喜和快乐,他是个自信勤奋且精于筹谋的人,对于自己想要的东西,往往能够作细致周密的布划,所以拥有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理所当然的结局自然不会有多大的快乐。

然而凝眉就不同,纵然他自信勤奋,也无法让她离开胤禩,纵然他精于筹谋,也无法策划让她爱上自己,他对她说话总是冷嘲热讽,以此平衡她对自己视若无睹的怨气。然而,这一切的一切就是这样明确而残忍地提示着他一个事实:对于凝眉,这个他最在乎的人,却也最无能为力。正因如此,所以如今的拥有才显得那么珍贵,才那么叫人激动。

凝眉自从昏迷中苏醒过来后,就一直被疼痛折磨得不能合眼,她稍稍侧脸,胤禛的胸膛近在咫尺,平稳有力的心跳就在耳边,一抬头,便可以看到他熟睡的脸。从现代到清代,凝眉从来没有和哪个男人如此亲密,一想到这点,就有些脸红心跳,她闭上眼睛,趁着胤禛还在熟睡,鬼使神差般伸出手,试图只依靠手指的触觉来描摹胤禛的轮廓,他的眼睛不大不小,眼神冷冽而镇定,他的双唇紧抿,这双不知刻薄过自己多少回的薄唇真是让人又爱又恨,他的脸庞线条如刀刻般刚毅。就像上了瘾一样,凝眉无法停下来,手指又游移到胤禛紧致坚实的胸膛和腹肌,流连于肌肉线条的沟壑中,沉睡的胤禛柔和而又容易亲近,不像平常,严肃凌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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