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谋求宗师弟子之位并非全为了将来继续把控武堂四部,更重要的是魏元阳手里那枚还没使用过升仙令。
这枚升仙令是魏元阳成就先天之后,于五十多年前的登仙大会上夺魁所获。
而后他却没有去白云门拜师,反而开始转战诸国,会天下武道豪杰,据说以求宗师之上的境界。
世人皆不知他为何没有使用升仙令。
有人猜测是因为其没有成仙的天赋,又很快被人驳斥。
历来能成先天宗师并获得升仙令者,皆成功拜入白云门求仙,因此江湖上那些先天宗师才会如此趋之若鹜的为朝廷效力,武堂各地镇守的堂主宗师,大半都是因此而来。
之后也不是没人想过从魏元阳手里得到这枚升仙令,但魏元阳能赢得登仙大会,其实力自然极为强悍,多次出手反而损失惨重。
后来魏元阳回到大隋曾公开表示,他手里那枚升仙令早已在得到之初就赠与友人偿还昔年人情,此事才逐渐不了了之。
直到一年多前,张家在寻找升仙令消息的时候,无意得知一个重要消息。
魏元阳几年前在一位故人家中做客时,曾向这位故人展示过一枚能在烛火下投射虚影的奇异令牌。
可这一幕让这故人家中仆人偷偷瞧见,后这仆人在张家经营的赌场里输了钱,被上门逼债时将这个秘密透漏了出来。
这引起了张家家主张静南的注意,经过一番查探后,发现那道虚影正是前往白云山门的地图,此乃升仙令皆有的异象!
而不仅如此,张家暗中查探之事似乎打草惊蛇,魏元阳的那位故人在某个晚上突然被灭门,家中主仆无一幸免,凶手是谁至今仍未可知。
这一幕并没有吓到张静南,反而让他坚信魏元阳的那枚升仙令绝对还在手中!
随后魏元阳出关择徒,更是让张静南看明了局势。
魏元阳出身乡野,父母亲族早已亡故,又无儿无女,此升仙令既然他自己不用,将来必然要传于弟子。
而魏元阳在这种时候打算收徒,明显就是要寻一合适弟子,将自己的衣钵和升仙令交给对方。
于是这才有了张知行携礼上门劝退林淳,以及后来张家花重金从贾丰钱手中买下丁字部弟子名额一事。
如今宗师择徒尘埃落定,张家费尽心思要多占一个名额的打算彻底落空,张知行这个知情者自然不会显得有多高兴。
李家那两座小矿,还抵不上张家这次花费的一半!
这些话,张知行不能与林淳诉说,只能心中叹气。
不过转念一想,他又问道:“林兄,你觉得堂主是个什么样的人?”
“堂主?”林淳略微一想,如实道:“我与堂主见面和说话次数比不上你们这些亲传弟子,只感先天宗师之强,以及……大方。”
“大方吗?”
张知行苦笑一声。
“你可知这次我三家共花了多少钱,才把这择徒名额给‘买’下来?”
“听你这话,肯定不少。”
“足足六十万两白银。”
林淳一挑眉头,这数目几乎相当于秋凉府两年的田税收入。
三大世家哪怕在这里盘亘百年,田亩、商铺无数,想拿出这笔钱也绝对肉痛。
他开玩笑道:“看来堂主他老人家也懂得吃大户的道理。”
张知行摆了摆手,叹气道:“所以说相比于孙传武那个幸运儿,我们这算是吃亏了。”
说起孙传武,林淳忽然想到了贾丰钱。
他好意提醒道:“你堂弟的事情,说不准跟府军那边有关系。”
三大世家因宗师择徒一事没少互相内耗,各自都雇佣了大量人手参与狩山,而后张守清出事,孙传武这个原本毫无希望的家伙正好顶了上来,还恰巧符合四部弟子各出一个的标准。
要说这人的运势要是好的话,确实如有神助,但一想到贾丰钱那副笑眯眯的胖脸,向来对其有所警惕的林淳很难不往他身上想。
张知行严肃点头:“孙传武上位后,我父亲他们也在怀疑守清的事情是不是有问题,李家指使施苍虎去对付守清过于愚蠢。”
奈何证据都指向施苍虎,他本人也招供承认。
最明显的疑点就是,张知行半道遇刺是张家自己演出来的,但施苍虎那边却一并承认是李家指使。
可惜就算知道凶手可能另有其人,但张家和李家前阵子都是损失不小,不是说和解就能和解的,张家只能一口咬定是李家所为,这样才能名正言顺的吞下李家矿场。
随后因两家争斗的影响愈发恶劣,府衙和魏元阳介入,将这件事盖棺定论,谁也无法再以此追究了。
“算了,不说这些扫兴的事了。”
张知行今日是为好友庆贺而举宴,总不能一直说些没趣的话题。
正好酒菜也吃得差不多了,张知行便将早已准备的另一份礼物拿了出来。
只见他指了指小院竹台上翩翩剑舞的素白身影,笑问道:“这位曲姑娘乃武者家族出身,自幼习剑,林兄观之剑法如何?”
林淳闻言有些意外的朝窗外看了眼。
出身武者家族却沦落烟花之地,着实不太常见。
不会是那种顶着个武者名头,然后借机抬价的手段吧?
张知行小声解释道:“北方来的,她家跟聚贤盟这种反贼组织有牵扯,被仇家举报后,让朝廷定了叛逆,按律男子斩首、女子充入教坊司。
香清院有些关系门道,挑了一部分样貌好的送到南边来赚钱。
林兄放心,这还是个清倌儿,香姨那边不敢骗我。”
说来也是,两人吃饭喝酒也有一个多时辰了。
这女子从他们进了箬竹阁就开始跳剑舞,到现在一刻没停,没点儿武功和锻体底子,是绝对坚持不下去的。
林淳听明白张知行话里的意思,却不是很感兴趣。
主要是他对这种好友给自己推荐女人的封建行为方式有些不适,或许也算一点道德洁癖。
“多谢张兄好意,不过这……”
说话间,林淳目光随意扫过竹台上那位女子,此时对方一个转身,恰好露出了正脸。
而林淳的话语,也随之顿在了那里。
这女子身上的气质,跟他认识的某个人有那么几分相似。
于是,正等下文的张知行,便听到自己这位好友少见的露出一本正经之色。
“我观这女子所施剑法太过粗浅,林某学剑八载,不忍直视。”
他轻咳一声:“要不……就指点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