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雪回头张望,见一位面相四十上下的男子径直走来。细打量此人面色蜡黄、身形枯槁、黑眼圈与眼袋极重,活像一对糊了黑纸的灯笼镶在那里,顶上头发谢了大半,余下之处也是又细又稀疏,身上却是穿金戴银、丝绸华服。
平雪看出此人衣着非富即贵,只道是哪家纨绔子弟闲来无事轻薄,先开口道:“有事吗?”
连银一愣,镇上的女子见被自己盯上,无不惊慌尖叫逃走,自己也即刻淫相毕露,上下起手施暴行下流之事。眼前这女子正常与自己对话反而不会接了,鬼使神差说出一句:“姑娘芳名?可有婚配?”
平雪眉头微蹙,转瞬回复平静道:“小女平雪,并未婚配,若想提亲家父平卫在云宁镇开医馆,你去找他便是。”心想把此人甩给平卫应付,但凡一个正常父亲总不至于把女儿往火坑里推,若他真答应此事攀附权贵,自己就索性跟平卫断绝父女关系。
转身刚要走,手腕却被连银一把攥住。见那连银恶狠狠地说道:“你这人本大爷是要定了,现在就跟我去镇上提亲。”
平雪手腕被握得生疼,心知体力上绝无优势,却压不住被羞辱的火气,冷冰冰地说道:“你弄疼我了。”
连银与平雪四目相对,从她凌厉的目光中感觉视线如利剑般穿过,竟被盯得心里发毛,手中不由自主地松开。
平雪摸了摸被攥红的手腕说道:“你要我跟你一起去,那就快走。”说完就自顾自地往镇上走去。
连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自己怎么被一个小姑娘牵着鼻子走。同行一路上多次起色心想伸手,但目光一对上便感到一股不怒自威的震慑力。想自己御女无数,其中不乏美艳动人的绝色佳丽,眼前这个小姑娘并非标准美人相,一张圆脸所幸不大,下巴不尖所幸不宽,口鼻娇小玲珑,硬说也就是下唇稍丰满令人垂涎欲滴。
或许玄机就在这眼睛上,连银盯着平雪的眼睛细品,见此女瞳孔深邃如夜、泛光如水,好像黑夜望着井中深潭那一瞬清泉倒影,又似一滴黑墨圆润完整地滴在皎洁无暇的白绸缎上。不错,正是这眼中神韵,上一秒还是一个天真可爱的小姑娘,下一秒竟盯得你心底发寒。这样的奇女子也是生平头一回见,若只临幸一次太过可惜,倘若娶进门日夜云雨,嘿嘿~便打消了霸王硬上弓的念头,不由加快了几步。
平雪与连银走到城门口时,本想向城门守兵求助,却见两人对着身旁这个家伙毕恭毕敬地喊了一声连爷。她不知兵丁手中所握的长枪是钢头还是蜡头,是刺向贼匪还是刺向百姓。又在镇中行至一阵发现百姓皆躲着身边这个人,连头都低着不敢直视。当地的地痞流氓却对这人称兄道弟,口中淫语不断,污秽不堪。
连银也是故意让平雪看到自己黑白通吃,威风八面的样子。觉着显摆得差不多了,便问道:“你爹在城内哪家医馆?”
平雪见世道如此堕落,早已心灰意冷,便回道:“不用问了,你把聘礼送到村上,我会备好嫁妆。”转身欲走又被连银一把拽住,硬是要和她先行了洞房。平雪曾发誓不让任何人再欺负自己,也不让任何人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此刻内心所筑的最后一道墙却崩溃了,她不懂上天为何如此作弄自己,最亲的人已经失去,原本还期待着自己能遇见美好的爱情,现在老天连这个希望也要拿走吗?心中万念俱灰,连银看着平雪失魂落魄的样子,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硬拽着她走,只求生米尽快煮成熟饭。
就这么半拉半拽地走到一个街角转弯时,平雪心中忽然有个声音告诉她不要放弃,抬头见不远处一白袍持剑男子,那人正是易无忧。平雪眼神忽然恢复了生气,指着易无忧对连银说道:“我要那把剑做聘礼。”
若那少年是英雄,必不至于有人索剑就双手奉上,若是个草包,也不至于连累了其性命,自己再找机会用那把剑杀了这个淫棍。
连银听到之后,虽感觉事有蹊跷,但早已精虫上脑,又看身边养的地痞打手也在这条街上,便没多问把平雪交由一位混混,叮嘱看管好,大摇大摆地朝着易无忧走了过去。
易无忧下山后,见周围的村子都有涉足过,便直接朝着听过无数次的云宁镇走来。到镇子街上,眼前的一切都显得那么新鲜,形形色色的商贩,琳琅满目的商品,纸风车、面人、布老虎、纸扇、毛笔、字画、香囊、茶具、古玩。一路车水马龙混着摊贩、客栈各式各样的吆喝声,逛得易无忧应接不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