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教堂,怎么连个修女都没有?”
阴暗隔间被微弱烛光撑满,自称为来自荆棘的狄伦斯坐在祷告台上,指尖拨弄着垂危的火苗。
他的手指纤长,但骨节格外突出。
指腹边缘因干枯秋季而生成的皲裂,以及零星的伤痕,似乎暴露出其常年劳作的过往。
然而这颇具故事与沧桑感的双手,却很难令人相信与那对奇魅眸子、优雅身姿出自同一人。
而身具这复杂、矛盾气质的男人,此时却又操着一口浓郁的戈坦口音,和纯正戈坦味儿的谈吐,极尽嘲讽:“呐,搞邪教不是打打杀杀,而是做生意,你身为老板,连个劲爆修女都舍不得招募。格局这么小,这样怎么能把教派做大?”
拿起祷告台上的《伊西斯经》随手翻阅后,狄伦斯嗤笑道:“什么年代了,还在拿老掉牙的故事骗人...这狗屁玩意,对那些民众的吸引力还不如一打免费鸡蛋。听懂了吗?问你话呢。”
空荡的隔间里,响应他的除了些许回音,只剩下风箱般抽动、艰难维持着的喘息声。
供奉伊西斯邪神投影、那株邪异枯树的黑袍男人此刻平躺在冰凉的花岗岩地板上。
胸口的血腥沟壑如同被犁出一般,遍地是皮肤组织、胸骨残片组成的碎渣。
“嘶...说了让你别动手,非不听。”
狄伦斯从祷告台跳下来,蹲在黑袍男的身边:“先别急着死。”
他伸手在怀里摸索了片刻,掏出一本羊皮小书,哗啦哗啦翻着。
“再撑一会...诶,找到了。”
他翻到其中一页,语速飞快、像是赶末班车似的念着:“里特·哈尔斯,圣历324年安地列港都孤儿院惨案的唯一幸存者,受邪神蛊惑,于帝国北境布道伊西斯教。没错吧?”
“呼...”地上的黑袍男人已经明显进气多出气少了。
“那就是你了。老子...咳,吾,狄伦斯,执圣裁所之棘鞭,涤荡尔罪。”
认真念完悼词,狄伦斯收起羊皮书,捡起地上一柄血色荆棘编织的长鞭,其上还沾着尚未凝固的、新鲜的血肉。
啪。
一声轻响,棘鞭从哈尔斯胸口抚过。
新鲜的鞭痕穿过既有的那条,交汇成一枚倾斜的十字,亦如狄伦斯头上的荆棘纹路。
地上的哈尔斯自此气绝,灵魂永归他毕生追随的伊西斯神怀抱。
“喽啰处理完,到正主了。”
完成仪式后,狄伦斯肃穆的表情松缓下来,他不顾被棘鞭划出的伤口,拍了拍手,回头望向祷告台上的那株枯树。
繁杂、肆意蔓延的枝桠如同完整的人类血管,仔细观察下,甚至能看见黑色的涌动沿着枝桠转移,从枝头的黑叶向树根传递着莫名的能量。
“一、二、三...二十二。”
狄伦斯细数着枯树上的黑叶,二十二枚叶片的纹路,构成了二十二张栩栩如生的幼童容貌。
这些面孔或嚎哭、或狰狞,似乎都在临终时想要张嘴呼唤,却最终只能定格成冰冷的纹路。
“他妈的。”
狄伦斯啐了一口,额头黯淡难视的荆棘纹路复又亮起,无源的光柱瞬间猛涨,似乎想要撑破整个房间。
“虽然很讨厌浑身圣光,这样显得娘炮唧唧...”
狄伦斯轻浮的表情消失无踪,面色如同神明俯瞰众生的淡漠与疏离感:“但对付畜生和杂碎,老子恨不得把你们干得渣都不剩。”
光华乍起的一瞬,那株从狄伦斯进入房间开始就沉默、甚至刻意收敛的枯树,迸发出强烈的求生本能。
枝桠连带着黑叶砰砰炸裂,漫天黑气似乎想与那磅礴到无垠的圣光殊死一搏。
不,殊死一搏只是假象。
“老子让你逃了吗?”
满身神圣庄严气息的狄伦斯如同街头小贩般,口中谩骂的同时,挽起袖子就冲了上去。
那双看上去就坚硬有力的手掌狠狠攥住树干,如同幼童摇摘沙果一般,剧烈晃动、摇动、然后连根拔起。
嗡——
诡异的高频音节从异元空间中传来,狄伦斯能听出显而易见的痛楚、煎熬意味。
“不够,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