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维当然知道戈坦市除了“荒漠灯塔”外,还有个称呼叫“神弃之地”,邪与罪交相滋盛的灰色地界。
事实上,复员去戈坦市,正是李维主动跟塔克团长要求的,“机遇和活力并存的希望之都”也是他真实的想法。
如果是在一个安稳的城市,李维很难违背道德底线,去主动破坏可贵的平和,即便与邪神有契约,但他并不想成为迷失自我的邪神走狗。
但若是一个城市本身就是恐惧与血腥的沃土,那他不介意在上面辛勤开垦,狠狠赚精神力...呃,狠狠地救死扶伤。
这么说,我似乎就是天命戈坦人呐。
李维有些期待起来,白皙脸庞上染着一片病态的红润。
“呃...”酒糟鼻大叔挠了挠头,这一刻他觉得自己有种跟不上节奏、被年轻人淘汰的失落感。
没过多久,奔驰的列车终于在铁轨上放缓下来,向着不远处的城邦滑行。
那座匍匐在荒原上的雄伟巨物,也在地平线上探出狰狞一角。
李维透过车窗,望向那高耸的、石碑一般的建筑。
还真是气魄,李维心想。
身旁的酒糟鼻大叔适时地解说道:“这就是一百年前的莱茵大帝下令,在戈坦市中心建起的功勋碑,声称要把在卡妙部落砍下的头颅,全镌刻在上面。”
李维点了点头,这是每一个莱茵公民从小学起就必背的典故。
大叔正想再说些什么,剧烈爆鸣声打断了两人交谈。
哭嚎和警笛从前一节车厢传来,乘客挤过厢门,避难似的向李维所在的车厢挤了过来。
随后失控的火车像被烫伤的巨蟒,在铁轨上痛苦扭动、脱轨、向着荒原逃难似的爬去。
剧烈的、钢铁扭曲的尖锐与沉闷声,奏成一曲交响乐,火车随之扭曲、脱轨、起舞,在荒原上犁出一道狰狞的沟壑。
远处的功勋碑,冷漠旁观着这场乱局。
不知过了多久,才陆续有幸存者挣扎爬出车厢,痛苦哀嚎声此起彼伏。
“啊!是邪灵!”
“这群该死的邪教徒,在火车上搞献祭仪式!”
“我的腿!我的...”
幸存的目击者亲眼见到邪异狂暴的火焰在列车中端燃起,冰冷的力量冻结了赶来的乘务官。
再之后剧烈爆炸,整节车厢以及乘客,尽数沦为异火中手舞足蹈的祭品。
混乱的事故现场,慌乱的乘务员术士们过了许久才聚拢起来。
他们安置了乘客,并施放大范围镇静术法后,惧意逐渐冷却下来。
确认祭邪仪式被打断,只有一名倒霉的乘客被污染后,乘务官们这才松了口气。
火车被毁事小,但祭邪一旦成功,乘务官身为术士可以护住自己,但这几千号乘客被污染,绝对会是棘手事件。
凭空“净化”掉近千名被污染的平民,光是检讨报告就能写断手的。
末尾车厢内,李维在恐怖的惯性里翻滚了许久,凭着半步三阶的强悍精神力勉强护住自己和身旁的酒糟鼻大叔,才不至于被掀晕过去。
两人自车窗跳出,李维左手拎着旅行箱,右手掸了掸半截香烟的烟灰。
酒糟鼻大叔则是戏法般从嘴里吐出燃着的烟屁股,神情自若地继续抽了起来。
李维不禁笑道:“您还真是个神奇的人。”
酒糟鼻大叔回以一笑:“您也一样,年轻的术士先生。”
甚至是令人惊艳的、年轻的二阶术士,酒糟鼻大叔在心里补充道。
“请问有主修医术的术士么?这里有名被邪灵污染的乘客需要救助!”
远处传来乘务官术法加持下的呼喊声,那边已经搭起了简易帐篷,车站里的治安官们也赶了过来,人群围起了一圈警戒线。
李维眼睛一亮,医者仁心的他怎么可能见死不救呢?
况且几天没有进食恐虐,他的确有些“饿”了。
“乘务官先生,请问我可以试试么?”
他踩灭烟头,向着帐篷那边挥手,回应道。
“您难不成还是一位医生?”身边的酒糟鼻大叔更加惊奇了,这年轻人才二十出头吧,就已经是二阶术士了,没成想他居然还兼修了医术?
兼修医术意味着会占用冥想的时间,这家伙是怎么做到两者兼备的?
帝国的年轻人都这么厉害了吗?
李维听不见大叔心里的咆哮,迎向走来的乘务官时,他回头腼腆一笑:
“略懂皮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