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体脸上残留着血污与泥土,难掩其英俊脸庞,头戴东坡巾,身着青丝襕衫,温文儒雅,一瞧便知是读书人。
只是身中十三刀八箭,伤痕累累,跟凌迟似的,死得老惨了。
大眼睛圆睁,仿佛有着无尽的愤怒,死得极不甘心。
左肩上挎着一个青丝包袱,虽然满是泥土,左手却是死死攥住,保护得好,没有破损。
在生死关头都要保护好这包袱,对他必然很重要。
李嘉瑞盯着包袱,黄大毛忙俯下身,扳开其手指,取下包袱,把简易四川地图收起来,再把包袱放在石桌上,打开来,满脸讨好笑容:“寨主,您请过目。”
给了黄大毛一个你很识相的眼神,黄大毛胸膛挺了起来,李嘉瑞朝包袱里一瞧,有两件青丝襕衫,一本白背五绫纸装订而成的薄薄书册,一个次等角轴,还有几块散碎银子。
黄大毛的眼珠子陷在散碎银子里,再也拔不出来了,要不是慑于李嘉瑞的威严,真想立即拿过来。
李嘉瑞拿起书册,只见封面上印着‘户牒’二字。
户牒,相当于现代的户口本,记录户贯父母配偶子女这些家庭血缘关系。
宋朝把户口分为主户和客户,主户五等客户三类,发给‘户牒’作为凭证。要是没有户牒,就是逃户。
逃户,是罪民,要受到极为严厉的惩处,自此以后如同老鼠一样生活在阴暗的角落里,再也见不到阳光。
户牒不仅仅是家庭关系的证明,也是出行的凭证,具有‘身份证’的作用。
李嘉瑞辛辛苦苦,想要花费重金,为黄大毛他们这些失去了户牒的难民重新弄到户牒,就是基于这样的考虑,要让他们重新生活在阳光之下。
翻开封面,里面夹着一张折叠好的精致小绫纸,李嘉瑞左手拿起放到石桌上,盯着户牒看起来。
只见户贯一栏写着‘两浙东路余姚县’,识字一栏写着‘进士’,姓名一栏写着‘李嘉瑞’。
“缘份呐。”李嘉瑞好生惊讶,此人长得和李嘉瑞有四分象不说,还是同名同姓,太难得了,真是有缘。
父亲叫李云修,母亲叫吴琳,还有一个妻子叫‘程瑶’,再也没有其他的记载。
李嘉瑞瞅着素描头像,画师功力不错,很传神,活脱一个自己。右手食指在头像上摸了摸,经过防潮处理,很是光滑。再加上余姚县的印章,还可以防伪,要想伪造真的不容易。
古人很有智慧。
李嘉瑞放下户牒,黄大毛立即拿起,睁大眼睛,专注的看着。
“颠倒了。”李嘉瑞翻个白眼,你又不识字,装什么大尾巴狼。
调个个,黄大毛认真看起来,仿佛他真的认识上面的字似的。
黄小毛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俯下身,脑袋凑在黄大毛脸旁,一脸迷糊:“哥,上面说啥子嘛。”
黄大毛一脸严肃:“莫问。说了你也不识得。”
黄小毛大嗓门:“你识得?”
黄大毛不满:“会不会说话?”
李嘉瑞拿起折叠好的小绫纸,展开来,这是一份‘凭由’,也就是通行证,意思是那个李嘉瑞所到之处,要驿站提供食宿便利,是由吏部签发的,日期是‘宝佑五年二月十一日’。
放下凭由,解下角轴上的青带,摊开来,黄花锦裱,很是精致,手感极佳。这是一份告身,相当于现代的委任状,只见上面写着‘告宝佑二年进士李嘉瑞……到奉行庆符县令’。
依然是由吏部签发,日期还是宝估五年二月十一日。
目今是宝佑五年五月十八日,也就是三个月前鉴发的。
李嘉瑞很惊讶,那个李嘉瑞目今不过二十三四岁的样子,三年前就中了进士,这是二十岁的进士,太难得了。
在读书人和国宝一样稀少的宋朝,二十岁的进士和现代社会十三岁读大学一个级别,极其珍贵。
黄大毛凑了过来,盯着告身:“寨主,这是啥子嘛。”
李嘉瑞从尸体上收回目光:“他是庆符县令,这是他的告身。”
黄大毛眼睛放光,出馊主意:“寨主,您和他长得象,可以冒充他当县令。”
李嘉瑞眼中目光一闪:“切莫瞎说,我可是安分守己的良民,咋能有如此不良心思。”
依你的谋划,可以杀头十回了,还良民?
黄大毛在心里吐槽,继续怂恿:“寨主,您当上县令,肯定是造福一方的好官,我们在您治下要想不过上好日子都不行。寨主,我说的是真的。”
李嘉瑞卷起告身,用青带绑好,训斥:“切莫乱出主意。你可知冒充县令是多大的罪么?”
黄大毛很失望。
李嘉瑞:“我可以‘借用’他的身份嘛。”
两人长得象,又有告身户牒在手,李嘉瑞要‘借用’庆符县令的身份很容易,这就是李嘉瑞想要寻找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