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朗西斯科沉默片刻,似乎在进行着非常激烈的思想斗争。
他不知道眼前这位年轻的宣威使说话有几分分量,但是即使有一分机会,他也不想放弃。
可是他不敢把筹码都押上,万一李澹反悔,那他本来便不多的筹码就更加捉襟了。
“那行,我可以先代表耶稣会暂时接受你的提议,但是你口中的宣威纳贡之事,得跟我们的传教之事同时进行,在我们的传教士得到别国的明确答复之前,我这边不会答应所谓的宣威纳贡。”
松动了!
李澹眼见弗朗西斯科的态度动摇,心里顿时更加有底。
神父终究是神父,跟生意人的嘴皮子比起来还是差远了,李澹敢肯定,如果是佛耶戈或者缇娜,都会比弗朗西斯科更加坚持。
“神父阁下,你好像误会我的意思了,想要天朝出面来支持耶稣会在别国传教,光是宣威纳贡这一点筹码可不够。”
李澹脑中飞速计算着,给接下来的谈判继续加码。
“我的职位叫靖海宣威使,除了宣威之外,还得靖海,神父阁下是番人,我来给你解释一下靖海的含义,所谓靖海,便是保我大明海域安宁。
所以条件之中还要加上,葡萄牙及澳门耶稣会下的所有商船,不得进入东番岛以北的海域,大明疆域自不必说,加上东番岛以北的所有贸易权,将全部收归我大明所有。
如此一来,我才能以大明朝宣威使的身份去命令周边诸国尽行仆从之义务。”
李澹的话犹如晴天霹雳,不止是弗朗西斯科,就连一旁的佛耶戈、缇娜乃至路易斯·弗洛伊德,都被震惊了。
这是毫无疑问的狮子大开口,可以说是脸都不要了。
就连原本与李澹同属一个阵营的佛耶戈此时也有些生气,倒戈而言道:
“李大人,你这要求也太过分了吧!把贸易权全都收走,那么我们葡萄牙商人难道在澳门喝西北风吗?”
一旁的缇娜也是一脸狐疑,但相比于佛耶戈的莽撞,缇娜这边倒是沉得住气。
以她跟李澹做过这么多次的生意的经验来看,眼前这位海道大人并不是那种小气吝啬之人,甚至说每一笔交易,缇娜的商会都赚的盆满钵满。
所以此时的缇娜没有动怒,反而是默默走到一旁把进来搅局的佛耶戈拽到一旁,将这场利益博弈完全交给眼前两人。
“宣威使大人,正如你的朋友所言,你的这个要求有点太过分了,无论是国王大人还是教廷,乃至澳门的全体葡萄牙人,都不会同意你的条件。”
李澹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弗洛伊德,打趣道:“说的我嘴巴都渴了,你们耶稣会招待客人的时候连水都不给喝一口吗?”
李澹突如其来的闲话一时间中断了整场谈判,弗朗西斯科抬眼给了弗洛伊德一个眼色,传教士很自觉地出门去倒水了。
“非常抱歉,宣威使大人,是我们待客不周。”
弗朗西斯科很显然还是十分顾及绅士颜面。
对面的李澹则是摆手不在意。
他当然不在意,因为他现在其实一点儿都不渴。
此时中断谈判,就是李澹的战术,在对方情绪最激动亢奋的时候用其他的话题打断对方情绪的延续性。
通俗一点,便是跟篮球比赛的时候一方打出高潮,另一方通常会叫个暂停的道理类似。
核心思路是将对方的气势与情绪打断,等到再次开始谈判的时候,对之前话题的抵触力度便不会那么大了。
很快,佛洛依德端着水进入会客室,李旦接过随意喝了一口,紧接着便道:
“那咱们继续吧,神父阁下,关于刚才所说的事情,我其实还没有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