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变,自古便是大事,轻则罢职丢官,重则当场送命。
此时围着李澹新乡的百姓足足超过千人,如此规模的民变,换做一般的县太爷,早就挂印跑路了。
不夸张的说,此时的情况与李澹当时在双城岛被倭寇围攻的形势几乎如出一辙,甚至更加危险。
因为倭寇,李澹可以杀。
但是乡民,李澹却不能杀。
自己这才刚刚上任,转头便杀乡民,朝廷会怎么想,怎么做?
答案似乎不言而喻。
讲道理更是讲不通,因为这些乡人基本上都是目不识丁,他们都是庄稼汉,就认死理,触犯了他们的底线,那就是不行。
李澹招手叫来蔡大鸡,他先要了解具体情况,才好应付。
几日前,蔡大鸡就跟李澹汇报过,浮宫乡传出了一些不好的谣言,说县令大人建这新乡,就是为了去与浮宫乡抢田地,收走牛三木的地就是证明。
“无风不起浪,这帮家伙的反击来的还真快啊,这些谣言必定是有人故意散播引导,想让浮宫乡的百姓与咱们为敌。”
蔡大鸡当即点头:“不错,我还探查到有人在沿途给乡人发放食物与水,显然是故意要他们来闹事。”
李澹点头,眼见事态已处在崩坏的边缘,自己的手下已与乡人发生口角摩擦,为今之计,也只有他亲自出面,才能将冲突压下。
李澹整理好衣冠,手搭在腰间剑柄之上,缓缓穿过人群,来到双方对峙的位置。
他一眼,便认出人群中的挑头之人,是那日被他打断腿的周赖的恶奴。
于是,李澹冷冷一笑,却恭敬有礼道:“在下就是新任海澄知县李澹,各位乡人若是有什么冤屈,可向我来申冤。”
那恶奴啐了一口浓痰,骂咧道:“申个屁冤,还我们田来,狗官滚蛋!”
他振臂一呼,身后乡人便响应,群众被煽动起来时最是盲目的,这也让李澹颇为无奈。
“诸位乡亲们,此地距浮宫乡还有四五里远,我于此地设立新乡,实在没有与各位争夺土地的意思……”
恶奴听着,不待李澹说完,便是叫嚷:“你骗人,牛三木的田都被你给收走了!”
李澹冷眼如剑,紧盯那人,语气讥讽道:
“哼,你这周家恶奴,欺负牛家父子老实,硬是将五分利写作五十分利,我若不替他收走田地,难道等你们上门去找他们父子秋后算账不成?
牛家小子牛三木此时便在,你是否要与他出来对质否?”
“那……那又如何,谁知道你以后会不会翻脸,再说了,你说离着四五里地,你怎知过两年咱们浮宫乡不会开垦到下游,现在你们开垦了下游,就是动了咱们浮宫乡未来的田,就是不行!”
乡人们听着突然觉得有理,这些地本来离浮宫乡最近,若是未来要开垦新地,那这些地便都是浮宫乡的。
可现在突然多出一个新乡,未来自然也轮不到浮宫乡头上。
虽然这片土地未来就算开垦,大概率也落不到他们这群破落庄稼汉头上。
但这并不妨碍他们觉得自己的利益受到侵害,这套说辞显然是有人精心编排,不是这恶奴临时想出来的。
李澹于是反问:“这下游的泥地放在这已有百年,为何你们到现在都未开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