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狗踩了几下之后，又把屁股放在上面蹭了蹭，这才身心舒畅地一爪子把毛巾拍到了洗手台边的垃圾桶里。

等平复心情的二狗走出卫生间的时候，就见暮倾正站玄关处换鞋子。

二狗上前，跳进了暮倾手边的手提袋中。

暮倾见状也没阻止，只是把二狗抱在怀里，出了门。

起先二狗只是以为暮倾终于被自己的魅力征服，但渐渐的他发现事情有些不对——似乎有什么东西滴在自己身上。

二狗抬头看向夜空，确定并没有下雨，他这才意识到：暮倾那个钢铁直女，竟然哭了。

还是风平浪静、无声掉眼泪的那种哭。

二狗看她这样，多少都觉得有些揪心，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去劝她，只得用前爪圈住暮倾的脖子，以示安慰。

“在毕业之前，我一直以为癌症只出现在脑残小说和狗血偶像剧里。”缓步走在小区里的暮倾，仰头看天。

“以前，总觉得医院应该都是电视里那样安静、整洁，可你见过那种病房里排满了病人，家属为了能争取到走廊里一个床位各种托人找关系的吗？”

“姑姑每隔三周就要来化疗一次，之前都是姑父陪着她，后来就变成了她自己一个人坐一个多小时的火车过来，因为姑父要去挣更多的医药费。”

“她上次来的时候，头发还是浓密黑亮的竹根头发。”

二狗有些不敢相信暮倾口中所说的人，和自己刚才见到的是同一个。

“你知道癌症病房里那些需要用黑色袋子遮住的药瓶吗？你见过那些打着点滴时抱着垃圾桶一直吐的人吗？”

“治疗的过程那么痛苦，可却没人愿意放弃。”

“一个生命的出现，可能寄托着一家人的希望，但一个生命的死亡，只要一些我们肉眼都看不到的癌细胞，就能做到。”

“姑姑是我爷爷奶奶最小的女儿，也是最受宠的，我听爸爸说过，姑姑还没嫁人的时候，在家里连碗都没刷过。”

暮倾指着高耸的四栋楼房，“你看，当一个人站在这里的时候，是不是就像一个‘囚’犯，被困在人世间。”

“要是每一个生命，都能被温柔以待，那该多好。”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面对一只猫的时候，人更容易放下心里的戒备，才让暮倾把这半年来压在心里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虽然暮倾说的话都是零星的一个个片段，但二狗却听得有些难受，尤其是最后一句，前几天他也曾在人工湖边听暮倾说过。

二狗抬爪，去擦暮倾眼角的泪水，不想却被她给推到了一边。

“哭可以解压、排毒，你不用管我。”把心里积压了很久的话都说出来之后，暮倾感觉没那么难受了。

“还有，以后不要再用你埋过屎、拍过老鼠的爪子，摸我的脸了。”暮倾曾在网上看到过一个帖子，说大多数猫都会把自己的粪便埋起来，以此来掩盖自己的气味，从而隐藏行踪。

自家的二狗虽然很聪明会用马桶，但他之前在外流浪，在没有马桶的情况下，肯定会用爪子来埋粪便。

二狗闻言，心里刚刚积攒出来的一丁点儿同情，瞬间烟消云散。

——我说大姐呀，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意这些有的没的！

——果然，钢铁直女就是钢铁直女，连难过都和别人不一样。

——也真的是让人生不出一丁点儿的保护欲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