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重光被她这天真烂漫逗乐,眼中欢喜更为浓烈。
“柳宁姑娘要去何处,我带你去吧,近来金陵城不比从前,暗涌凶险啊。”
柳宁一听这话耐不住好奇之心,连连追问:“就像刚才那个人?”
“不错,这几年像姑娘这样的花季少女可是失踪了不少。”诸葛重光一本正经地看向她,本就冷冽的脸,在此刻显得越发寒透骨髓。
柳宁懵懂追问:“他们一般都是图色还是图钱啊?”
诸葛重光又被柳宁逗乐,摇摇头:“穷途末路之人当然是不做选择,什么都要。”
柳宁紧紧抱着包袱,紧张地吞咽口水,此刻终于有些后怕的情绪,离诸葛重光不免更近,简直亦步亦趋。
诸葛重光侧头看她,好笑道:“柳宁姑娘,难道你不怕我也是坏人吗?怎么就这么轻易地相信了我?”
柳宁停下脚步,仰头看着他:“你不会,你武艺高强,若是坏人何必跟我费这么多话,一拳打晕拖走就是,更犯不着救我。”
“有道理,有道理。”
诸葛重光努力笑了笑,带着她继续往前走。
过了一会,他到底是没忍住性子探究:“柳宁姑娘来金陵是……”
本以为柳宁不会告知,便也做好了被拒绝嗔怪后的话术,没成想,柳宁毫不掩饰地开口:“我告诉你,我可厉害了,我是为爱离家出走的!”
“为爱……离家出走?”诸葛重光停下脚步,双眼微眯。
柳宁肯定地点点头:“对啊,我爹可烦人了,整日给我张罗成亲的事,送上门的画像那是一摞又一摞,可是我都不喜欢,他们都以为是我挑剔,其实才不是呢。”
“那你为何不将这事告诉令尊?莫非令尊不同意?”诸葛重光心头隐隐有些郁结,眼中的欢喜早已褪下。
柳宁闻言,撇撇嘴,低下头:“我喜欢的那个人一声不吭跑到金陵来了,我还没找到他呢,强扭的瓜不甜,我也得问问他的意思,他要是不喜欢我,那我也没有办法,但要是被我爹知道了,保准要让他娶我,这可不好。”
“这么说来,你很看重两情相悦。”
“那是自然!”
柳宁说着抬脚继续往前走:“我要做风筝,不做被绑住线的风筝。”
诸葛重光心头略喜,忙跟上她的脚步,语重心长道:“可我觉得柳宁姑娘这样不好。”
“哪里不好?”柳宁当即停下脚步,满脸认真地看着他。
“柳宁姑娘不懂男人心思,男人啊,偏不喜欢死缠烂打的,偏就喜欢欲情故纵的,柳宁姑娘此番离家出走特意来寻他,他若是知晓必然轻视柳宁姑娘你……”
诸葛重光的话还未说完,柳宁便急急打断他了:“他不会的,他和其他人不一样,他就像我的哥哥一样好,绝不会仗着我喜欢他就轻视我的。”
“要不怎么说柳宁姑娘你不懂男人心呢,那春楼里多少男人违背誓言,春楼外多少女人伤心啼泣,这都是因为方法不对,御夫有术才能长长久久。”
诸葛重光无比坚定的目光,终于让柳宁有所动摇。
她在原地踱步一阵,有些迷茫地抬眼看着诸葛重光:“那我应该怎么办呢,难道就这么打道回府,回豫州了?”
“那自然不是,柳宁姑娘不必上赶着去见他,将来有机会制造些什么偶遇岂不是更妙?”
“你这主意不错!”柳宁很是满意地应下,抱紧包袱,只觉寻人有了盼头,忙催促诸葛重光带路客栈。
两人不过相识短短一炷香,却已是无话不谈,欢声笑语一路。
月桥上,柳宁从包袱里摸索出一个琥珀色花扳指,递到诸葛重光跟前。
“重光,你是我在金陵遇到的第一个朋友,我真的很开心,这个送给你。”
诸葛重光心中欢喜,正要伸手去接,几个健步急飞的人往这边冲来,与此同时传来的,还有姑娘家骂骂咧咧的声音。
“你个狗东西,给我站住,再不站住就别怪我手里的板砖不长眼了。”
一青衫男子从两人跟前跑过的同时,一块板砖跟随而来,诸葛重光忙拉过柳宁的胳膊往后一退,那扳指便生生落入湖中,悄然不见。
诸葛重光还来不及惋惜,身旁的人已挣脱他的手,声音欢喜地朝桥下跑去:“衍哥哥!”
诸葛重光余光一闪,瞥见柳宁抱着的那人正是宋衍,心口当即狠狠一震,恨不得直接从桥上跳上去。
很多年前——
当宋衍还在洛阳的时候,他也在洛阳,两人甚至还有过不小的交集,涉及生死的交集。
只不过,那会宋衍是官,他是囚……
为了稳妥的生活,诸葛重光改名换姓,甚至不惜做了变脸术,只为重新活在光亮之下。
几年前,诸葛重光便看中金陵这块宝地,想在此处扎根,只是苦于宋衍作为巡使在金陵查人口失踪案,不敢踏入金陵半步。
后来,好不容易等到宋衍被贬太湖,这才得意洋洋搬来金陵生活,哪曾想今日竟然又遇到了宋衍。
“衍哥哥,我今日遇到人贩子了,差点就被拐走了,是这位重光公子救了我。”
诸葛重光听着柳宁冲宋衍介绍自己,只觉眼前一片昏黑,想死的心都有了。
身后脚步渐至,传来宋衍恭敬礼貌的声音:“多谢阁下救我妹妹一命。”
事到如今,便再无不转身的理由,诸葛重光紧紧眯着眼睛,缓缓转过头来,心快的简直要从喉咙里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