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成阳都不肯给你送粮,你指望那边还能给你什么好脸色?
你现在还不知道你是纸老虎,还勉强怕你,可成阳那边的消息到了,大家都知道你是纸老虎了,到时候两边合围……”
“哇,纸老虎这个词真好!”徐庶惊叹地道,“恕我见识浅薄,此典出自何处?”
“这是重点吗?你……”
“徐将军!”徐和惊讶地大叫道,“成阳开门了!”
众人齐刷刷地把目光投过去,只见成阳的大门果然开始缓缓打开,艾先生惨叫一声,大叫完了完了,直接瘫软在地上,徐庶军上下也立刻做好了御敌准备,徐庶的脸色也稍稍一变。
可下一瞬,他立刻恢复了正常,只见城门敞开,却只有一人一马匆匆奔来。
马上骑着一个带着鬼面的雄壮汉子,将一把铁戟扛在肩上,如一阵妖风翩然而来。
“快列阵,御敌!”徐和大惊失色。
这种敢硬闯敌军重围的已经不是一般的猛人,说不定此人有什么惊人的造诣。
徐庶看着那人缓缓控制马速,知道此人并无恶意,他舒了口气,也跳上马,缓缓向前,冲那人一拱手:
“徐庶有礼,不知足下高姓大名!”
那人缓缓控制漆黑的战马,认真地伸长脖子打量着徐庶,他没有回答徐庶的问题,只是轻轻一笑,那笑声跟他的鬼面具狰狞的表情形成了鲜明对比,让众人不禁毛骨悚然:
“王从事遣我稍留诸位。各位借道罚定陶,我军本应阻挡,可王从事不知为何定要遣我赠粮十斛,还请各位留步!”
说着,那人铁戟一挥,城中居然慢悠悠地走出一辆牛车,拖着整整一车粮缓步慢行而来!
“真,真有粮?”艾先生呆若木鸡。
这都可以,城里的王大善人还真派人送粮了?
他赶紧四下搜索,“是不是吃猫鼠来了?在哪呢?我看看……”
徐庶军众将也瞪大了眼睛,心中的第一反应就是……
有诈!
有诈!肯定有诈!
要不然就是下毒!
这城中的人明明关门就能自保,为何闲的没事要来主动赠粮去打他们自己人?
徐庶攥紧的拳头终于缓缓松开,他盯着面前那个鬼面汉子,那汉子的声音被面具遮挡,瓮声瓮气的,但明显也能听出他的不满和疑惑。
徐庶淡定地看着他,微笑道:
“烦请足下回禀王从事,感谢王从事赠粮,徐某保证,这是今冬最后一次来成阳,自此后今冬成阳高枕无忧。”
那汉子瓮声瓮气地道:
“汝不过是程昱麾下一督邮,为何敢嚣张至此?
莪若杀你,如杀狗一般。”
这话听得徐和等人勃然大怒,他们呼地一下将那汉子团团围住,徐和更是举起铁矛,喝道:
“好大口气,我看看你如何把我们当狗杀?”
徐庶看着那汉子的表情,轻轻摆了摆手,示意徐和冷静。
他好整以暇地看着那汉子,笑道:
“壮士杀我自然如杀狗,想来壮士麾下的好汉一起上,杀我等也不难。
可壮士杀了我等呢?这冬日还有两月,程府君再派精锐袭扰,壮士依旧把他们一一杀光?”
那汉子冷笑道:
“过路贼种,杀多少都是杀狗。”
“好啊。”徐庶并不气恼,“那程府君亲至?朱文博亲至,曹公亲至,足下又该如何应付?”
那汉子哼了一声,却终于没有再抬杠。
徐庶心道此人应该也是个有分寸的人,如果是艾先生这种妄人,一定会继续抬杠下去。
他循循善诱道:
“王从事一片苦心,留下我等,可保此地无忧。
我等草莽之辈,只求一夕饱食,王从事如此,我等感激还来不及,以后必不敢再来滋扰,可保全城无忧,若是贵军力战,程府君见前锋受挫,折了面子必然亲至,之后……可未必是足下能阻挡得了了。”
徐庶现在就是标准的狐假虎威。
他知道程昱肯定已经在散布自己是他手下督邮的消息,想让吕布跟自己打起来。
徐庶索性将计就计,直接号称是程昱的南下先锋,深得程昱信任——国相的属官督邮难道还不受信任吗?不存在的!
能被程昱委派独领一军的那肯定是亲信中的亲信,徐庶劳而无功的话最多是被申饬一番,可若是全军覆没,那就是重重打程昱的脸,程昱焉能坐视不理?
徐庶公然把程昱的身份拿出来当挡箭牌,果然唬住了那个汉子。
自己知道自己的事,冬天打起来了城中不知道有多少百姓要遭殃,他似乎想明白了王楷的安排,心中生出一丝悲愤,又有些释然。
“就这?”那汉子不忿地道。
“呵呵,这只是表面的好处。”徐庶本来不想多说,他眺望着远处城头的那个黑点,似乎能猜到那个消瘦老人的表情,“有些话,我也不好对足下多说,足下回城后,只要厉声问王从事此番放我等走脱,日后岂不是遭人耻笑,自然知道其中玄机。”
“这……”鬼面汉子一怔,心中涌起一片惊涛骇浪。
他是世族子弟,家世渊博,可平生最恨的便是尔虞我诈,徐庶说到此处,他立刻隐隐嗅到其中不对。
我一心杀敌,若是陷入其中诡诈,只怕要死亡葬身之地,便是杀敌万众又有何用?
不妨先回去一问,若是此人骗我,再做打算不迟。
他在马上冲徐庶欠身,恭敬地行礼道:
“多谢指教。”
徐庶连忙回礼,微笑道:
“不知足下高姓大名?”
那人冷笑一声,上下打量徐庶一番,叹道:
“我叫高顺,字孝父,陈留人。此番放你过去,下次见了,必是性命相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