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到大同城西门，顾轶、李延香就碰到了申雪和欧阳情两个荡魔行走。

白驼会的其他低道体者或者不善于战斗，或者在外地别有公干，这里只有他们四个道体者上灵石镇做援兵。

虽然一个是刀笔，一个是炼丹师，但都骑术过关，能长途奔驰，不愧是锦衣卫的外勤精英。

“争取半个时辰内到灵石镇，累死马也不惜。”

抚摸了一下似懂非懂的马头，顾轶道。

无论立场，四人都认同人命关天，除妖为重。义不容辞，无须多言。

奔马同时，李延香释放了猹公，先一步土行去灵石镇打探战况。

顾轶的身体御马，本尊则仍然回到火神座。

过去他的视线只限于大同城，赵普全新雕的木像骤然把顾轶的视线带到了离城百里的灵石镇，相当于给他开了分城视野。

顾轶体会到，至少百里之内，两地的信息都可以瞬时无损传递到神座。

他现在神座上观看灵石镇的战况。

顾轶的视角在供奉火神木像的小木屋上三丈，小木屋本身就建在灵石镇中央的山岗上，顾轶占了一览全局的制高点。

灵石镇是一个万人大镇，绕山岗而建，基本是圣火教徒所居，也是白驼山的矿石存放点、火器厂坊和铁器厂坊所在。

如今，山岗遍是照明的灯笼，有三支火枪队各据山岗一边迎击妖怪，轰响络绎不绝，硝烟弥漫。

一支五百人火枪队插铜钱纹样小旗，是白驼会的镖队；

一支五百人火枪队是明国制式战袍，是大同总兵调拨来的；

第三支火枪队也是五百人，头戴八角火焰纹白帽，赫然是圣火教自家新编练的枪队。

他们都套着鸟头防毒面具。

不管白驼会乐不乐意，这第三支火枪队的确完善了灵石镇的防御战线，否则侵袭的妖怪早突破到山岗上。

现在，镇上平民，老弱妇孺之辈都往岗上避难；其他男子前后相继，补充弹药，搬运死伤，都井井有条，毫无慌乱之态。

一身仿大明将领盔甲的大镖头俞新峰在岗上从容指挥。

他的“鬼旗”也立在岗上，一百阴兵从旗中滚滚而出，分任三只火枪队各列的督战。阴兵们与俞新峰共享感知，同步向三面各列火枪手传达将令，进退左右，都如俞新峰之意。真的做到了如心使臂，如臂使指。

“武人之道”不单是运用个体的武力，也包含了运用群体的武力。

等又一轮火枪队的硝烟散去，顾轶终于可以看清侵袭妖怪的模样。

在岗下的妖怪看似黑压压一片，细算下来只有百多之数，基本是毒虫之形，每头都有三四个成年男子加起来的身量。火枪轮射之下，竟已经死伤枕藉，丧了一半！

——毒虫妖怪能长到如此巨大，又有着向镇子结队冲锋的智识，显然都是开了灵智的一道体妖怪！

如果是在古代，人类只有弓箭刀剑，除非武道高手，连一只一道体妖怪的坚甲都无法破开。

但时代变了。

人类的低道体者已经知道要在大明的火枪下乖乖做人，而这些低道体的妖怪却没有进入过文明社会。

面对普遍装备火枪，有着恰当指挥的人类，也没有了黑暗的环境，不容阵列展开的狭窄地形，不是一道体层次的妖怪屠杀人类，而是人类屠杀一道体妖怪！

神座上的顾轶错愕了一小会，情不自禁地吞咽口水。

——他这个买家最清楚，在大明，一枚一道体毒虫妖怪值一万两白银！

本来需要无数猎手独自深入蛮荒妖怪的洞窟，冒着生死探寻，才能狩猎到的妖怪内丹，现在正远离巢穴，大批量地主动送上门来！

已经死了五十个左右一道体妖怪，相当于顾轶赚了五十万两白银！

等它们死完，顾轶就赚回了一百万两“财神银”！

那百足山主虽然是四道体的大妖，但也够闭关锁国，固步自封的。这种规模的虫潮根本不能荡平灵石镇，只是白白折损它的眷属。

怪不得天伤星要调遣白驼会最精锐的力量，最庞大的资金去漠北！开拓蛮荒，果然是一本万利的生意。

凭山岗而守的那三只火枪队也是越杀越振奋——人类不再弱小，人类可以征服蛮荒——什么妖怪，不过是稍大一点的野兽罢了！

“叱——叱——小的们都散了吧。我们对付人类够了。”

虫潮里传来拟人话语的命令，声量响彻镇子，语气里满是叹息。余下的五十来只还存活的一道体毒虫妖怪如蒙大赦地撤开退去。

战场上的敌人开始变得稀少而清晰。

山岗之下只剩下三只大象般巨大的毒虫妖怪，每面一只。

圣火教枪队一面，是一头琵琶身雄性蝎子妖，有着大刀锯般的蝎螯，还有两条钢索般的蝎尾。

它是向毒虫妖怪们发出撤退指令的大妖怪。

官兵火枪队一面，斜行着一只八脚大黑蜘蛛。

白驼会镖局枪队一面，则是一条蠕动的人面美女巨蟒。

人群的欢乐气氛，也稍微散去了一些。

“不要怕，开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