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协笑而不语地看着贾诩,他想说我们都是能跳出时代局限性的人,这个时代的意识形态无法束缚我们的思想和判断。
但是刘协并没有这么说,他还是要佯装自己只是个九岁的孩子,一旦被贾诩盯上,后面就有些难办了。
“我们都是聪明人啊!”
贾诩盯着刘协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片刻,随即抚掌大笑道:“哈哈,陛下聪慧怎是我等边地之人能比的。”
“是贾先生过谦了,边地之人也是我大汉之人,何必分关东、关西、关中、边地、中原呢。”
贾诩叹道:“人心中的成见就像一座大山,任你怎么努力也休想搬动。一生中能改变命运的机会可不多呀。”
“啊哈,贾先生真是过耳不忘,朕刚刚讲的故事,您竟然一字不差地背下来了。”
其实申公豹的这句话,让贾诩内心小小地波动了一下,西凉人在大汉算得上神憎鬼厌,无论是西凉的豪门士族还是边地武将,无差别地遭到鄙视和排挤。也许这正是贾诩对于大汉没有半点忠心的原因,君以国士待我,我必国士报之;君视臣如土芥,我视君如贼寇。
“陛下讲的故事典出何处,实在是太折磨人了,微臣想先睹为快。”
刘协说出了早就想好的答案:“庄周梦蝶而已。”
“那陛下梦到先帝也是真的了?”
“不想回忆,每每想起,即便这日头当空,都觉得脊背发凉。”
“哦,微臣更加好奇了。”
“好吧,那朕就讲给你听。那晚,我似睡非睡的时候,看见了父皇,他脸色苍白如纸,眼角挂着两行血泪。他说董卓欺人太甚,夜宿龙床,奸淫公主和他的女人,所以就去找董卓说道说道,结果就听到董卓和吕布密谋,要火烧雒阳,还要刨了历代帝王墓。自己已是不肖子孙,万万不能再惊扰了历代先帝,那他真是不敢下去见列祖列宗了。”
贾诩似笑非笑的追问道:“那先帝还在这尘世游荡?”
刘协点了点小脑袋,神秘兮兮地道:“父皇说他的墓被刨了,不得安宁,就只能飘在董卓身边,让他生不出孩子出来,省得他有了后嗣再窃取大汉的刘氏江山。”
贾诩笑眯眯看着刘协的表演摇头说道:“微臣不信。”
刘协耸了耸肩无奈的道:“这种事,朕也证明不了,随你信不信吧。”
“陛下真的只有九岁?”贾诩问出所有跟刘协打过交道的人都会产生的疑问。
刘协如实答道:“当然,准确来说,是虚岁九岁。”
贾诩看刘协这里滴水不漏,还是问出他最想问的问题。
“陛下,是真的视西凉士人如同关东士人?”
“朕现在还年幼,待朕长大,必扭转关东鄙视天下人的臭毛病。”
贾诩拜服于地,颇为真诚地道:“如若这般,微臣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刘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又来,我信你个鬼。
不过揣着明白装糊涂才是为君为政的法门,赶紧起身扶起贾诩。
“先生何须如此,您只管看着朕能否做到就是。”
贾诩是何等聪明人,他并没有感到天子的诚意,但也是装模作样地起身,面露佯装渴望之色。
俩人又有来有回地交锋了几次,最后贾诩言道:“明日再来聆听哪吒的故事。”
刘协表示欢迎,打算为了贾诩,会多说一些。
贾诩受宠若惊拱手告退。
刘协看着贾诩离去的身影,心中暗道:“都是千年的狐狸,跟朕玩什么聊斋!”
贾诩走出玉堂殿,冷哼一声:“小小年纪比我还会装!”